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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林渡都不喜歡。他討厭林家人高高在上又虛偽的樣子。他還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持續擺爛,總有一天被放棄。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比我大十歲,人聰明,讀書也比我好。但是因為顯而易見的原因,我們的關係法更像是仇人。我那時候想,先假裝順他們的意思,等我成年,萬一林茂生真把家產留給我,我就反手交給我姐。」
蘇拉:「一家企業的傳承,可沒這麼簡單。」
「我那會兒就是個中二少年,哪想得了這麼多。」林渡苦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高中的時候,……我姐得了一種很少見的病,去世了。」
「你可能想像不到。整個林家,就是一臺執行成熟的機器。血緣、親情,都只是維持家族利益的潤滑油。林家的每個人,包括林茂生自己,都只是這部機器裡的一個零件。」
林老太爺專制暴躁,說一不二,是林氏家族每個成員內心深處恐懼的來源。哪怕他的出現總伴隨著新奇玩具或大紅包,林渡也從來沒有生出親近的慾望。而林茂生,在林老太爺面前扮演著得體的孝子,一刻都不能鬆懈,他的兄弟眼睛不眨地盯著他的錯處,長年覬覦著他的地位。
從孩童時,林渡就清楚地知道,林老太爺和林茂生慈愛的物件,是他血管裡那一點姓林的血,是長房長孫的名號,是他的男性器官,獨獨不是林渡這個人。
「林茂生說我腦後有反骨,他說得沒錯。我不想當零件,所以,我撂挑子不幹了。」
高中畢業前,林茂生打算送林渡去美國讀金融。他託福全考零蛋,背著家人偷偷改了高考志願,考了離家十萬八千里的大學,讀的還是最冷門的哲學。
那時網路文學的時代已經到來,林渡試著在網路上連載小說,獲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讀到大三,第一筆版稅到手,當他攢夠未來一年的生活費,就義無反顧地搬出了林家。
「所有人都覺得我有病,我媽、我最好的朋友。他們覺得,我現在的折騰只是因為幼稚,是被錢燒壞了腦子。他們篤定,總有一天,我會敗給現實,乖乖回林家接班。」
「但是今天我知道,有一個人相信我,相信我不會屈服。」
林渡認真地看著蘇拉:
「我媽和你見面的事,她已經告訴我了。……蘇拉,不管她說了什麼,我都替她向你道歉。」
蘇拉愣住了。
「我這個人,沒有什麼野心抱負。我喜歡寫作,也能靠這個掙一點錢,不多,但養家餬口應該是夠了。我從前以為會一個人過一輩子。遇到你以後,我才覺得,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努力,構建一種生活,一種安穩平淡,遠離是非的生活。」
他滿身頹喪,卻無比認真,因而更顯眉眼的英俊和乾淨。那是蘇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沒有見過的乾淨。
這一瞬間蘇拉感到困惑。她可以在談判中輕易碾碎一個世故的中年男人的自尊心,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毫不設防的誠懇和幼稚。
她安靜了一瞬,倏地笑了:
「林渡,別太單純。」
她退開一步: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恆茂的林公子。」
「真的,第一次見面後,我就查到你的身份了。如果你不是林公子,我為什麼要幫助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以你對我的瞭解,我是個樂於助人的人嗎?」
林渡啞口無言。
她確實不是。
他那時以為,她釋放的善意,是來自男女之間純粹的性吸引。
蘇拉緩緩道:
「我們交往了三個月,我多少明白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善良、熱心、有正義感、有才華,還有一股鑽牛角尖的韌勁兒,但你不適合掌管一家企業。所以,我覺得你不會回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