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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叫八碗?」
裴嶽剛要答話,安靜了半天的大魚突然蓄積起力量,朝湖邊翻滾,裴嶽和多福大叫一聲,一齊上前把它撲住,把魚摁住了,多福抬頭朝裴嶽嘻嘻一笑。
這個笑容跟眼前這張臉慢慢重合。
裴嶽猛然坐起身,仰頭去看李和崇。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得看著高高在上的人,認出了這位天子,天子的髮際線上還有一小塊疤痕,跟他的指甲形狀很吻合。裴嶽伸出右手的食指指著李和崇額上的月亮疤,說:「多福?」
李和崇眼睛一亮,他確定了這個內侍正是童年時的玩伴,裴八碗肩膀上還有個牙印,不知現在跟他的牙還能吻合麼。
裴嶽震驚之餘心中大喜,能在這冰冷陌生的宮殿中遇到年少時的玩伴,不自覺驚訝地喝一聲,一直繃著的肌肉也隨著這口氣放鬆下來。
李和崇也很開心,彷彿回到了當初那段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他蹲下身子,把裴嶽上下細看,說:「你還是這麼瘦。」伸出手要拉他,手在半空中卻遲疑了一下。
因那片刻的遲疑,裴嶽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他看見李和崇身上裹著一件黑色的大氅,細密的皮毛在風中瑟瑟輕顫,一片雪落不住,從一根根油亮的細毛上滑落。
裴嶽不知道這是什麼皮毛,但被這雪花短短的痕跡震驚了,他的目光落在大氅微微敞開露出的前襟上,只能看見一隻金線繡的五爪和幾片鱗片,但已能窺見飛龍的猙獰態勢。
裴嶽嚇得往後一縮,再抬眼看李和崇,便如同陌生人一般。
不管從前如何,此時他們二人一人穿著龍袍,一人穿著奴服。
裴嶽心中滋味難辨,趕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淡淡而表現出歡喜的樣子,略帶羞澀緊張的笑了笑。
李和崇也是敏感細心之人,感覺到裴嶽身上的變化,越發熱心的扯開裴嶽身上的繩子,故作不知拉起裴嶽的手,說:「走,跟我來。」
裴嶽往四周掃了一眼,見眾人都跪得額頭貼地,根本沒人反駁,更沒法看清他們臉上是什麼表情,心中恍然大悟----他死不成了。
裴嶽被李和崇拉著走了一路,走進皇宮中最核心的位置,李和崇的寢宮---養心殿。
從那之後,裴嶽再沒有體會過被人呼來喝去的滋味,從前背對著他的人都紛紛轉過臉來,捧出一張笑臉。就連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永發都對他客客氣氣。因為大家都知道,王永發已經年近七十,新帝才二十出頭,這下一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必然是個新人,從前大家都以為是辛如昌,沒想到竟然殺出個他----新帝欽點的秉筆裴嶽。
當裴嶽穿著一身簇新的緋袍出現在直殿監,已經是前呼後擁,眾人跪迎。
裴嶽從人堆裡找到顧海,顧海順著他拉的力量站起來,裴嶽剛鬆手,他又軟下去了,所幸兩個機靈的小內侍一邊一個架住了顧海。
裴嶽又拉起張掌事。
幾個內侍抬上一桌席面。裴嶽一手拉著顧海,一手拉著張掌事入座。
眾人都戰戰兢兢坐了,小心翼翼奉承裴嶽,又時不時溜一眼顧海,顧海被這一眼一眼片成了凌遲酷刑,面如死灰。
三杯酒下肚,裴嶽白臉透出微微的粉色,兩眼發亮,他轉身對向顧海,顧海像只受驚的兔子,兩眼發直。
滿桌人鴉雀無聲,盯著裴嶽。
裴嶽忽然抱住顧海垂淚道:「海哥,兄弟我如今也算翻身了,這些年一直念著你的好,總算有報答的一天,你若有什麼心願,我一定盡力辦到。」
不光是顧海,滿桌子人都驚呆了。
顧海愣了好久,忽然大嚎一聲,朝自己臉上連抽了幾個耳光,臉上立馬出現通紅的指印子,泣不成聲,跪在裴嶽腳邊,抱住裴嶽的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