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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百年。
聞淵的聲音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癲狂了,他逐漸平靜下來,對摺卿道:「師尊看見我眉間的印記了嗎,後來我也知道了自己的本體是上古魔獸,也許就是這樣吧……當初剛掉落魘域的時候,才得以在那些妖獸口中保命的吧。」
折卿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可是他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也終究沒有吐出一句話來。
好半天,他才睜開眼睛,那雙昔日漂亮的眼眸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水膜,卻顯得他此時脆弱的楚楚動人。
「……你恨我嗎?」
第十五章
聞淵沒有說話,靜靜的望著折卿,看著他的師尊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下淚來。
他沉默的伸手扯開衣領,衣釦被一顆顆解下,聞淵露出了赤裸的胸膛,那心臟前的一大片面板令折卿的瞳孔驟然緊縮。
只見一道疤痕赫然印在那蜜色的胸膛上,猙獰著沿著肌膚的文理蜿蜒扭曲,形容恐怖,可想而知當時這道新鮮的劍傷是多麼的慘烈。
那傷疤上生長了奇異的紋路,呈暗紅色,一大片覆在心臟的面板上,像惡毒的詛痕亦像繚繞的罪火。
聞淵輕聲開口,聲音卻帶著沙啞,他說,師尊,你看看。
三百年了,疤痕未消。
聞淵並沒有用任何可以消去疤痕的藥物,就任由那醜陋的傷疤橫在他的心上,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過去發生的事。
他拿起折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卻忽然發覺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在微微顫抖。
聞淵笑了下,道:「原來師尊也會害怕嗎?」
「早就已經不疼了,只是看著可怕而已。」
「師尊哭什麼呢?這不是你親手刺的嗎?」
折卿低著頭,掌心下是聞淵溫熱的面板,那疤痕凹凹凸凸,印在他的掌心,刻在他的心裡。
折卿哽咽道:「阿淵……我對不住你……」
聞淵說話的語氣有些風輕雲淡,像是完全不在乎了一般:「師尊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沒用的,沒用了,事情早已發生過,除了物是人非,空留遺憾之外,什麼也沒有。
聞淵放開折卿的手,搖頭嘆道:「師尊的心……真狠啊。」
他至今仍清清楚楚的記得墮仙台那一天,他的師尊是怎樣毫不留情,怎樣泯滅人性,將那長長又冰冷的劍身,插進他的心裡。
在魘域三百年受的苦,都比不上折卿刺的他這一劍。
聞淵又道:「仙魔大戰那日,是三百年間我第一次看見你,你知道當時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折卿抬起頭,淚眼朦朧,任由聞淵輕輕為他擦去眼角的水漬。
「我心裡想……折卿,怎麼這麼瘦啊。」
聞淵率領千萬魔軍進攻仙界的時候,一心只想,一定要把那個三界偽善之地狠狠踏平,要抓到那個不近人情的折卿仙尊,要好好報復他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懷揣著這個目的,也是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孤身一人得以在窮兇極惡的大荒魘域活下來的支撐和信念。
折卿,因為折卿,只因為那個人,帶他抓住他,一定要好好洩憤。
然後他在戰場上看見了他,那人一身白衣飄飄,衣擺染了血,卻依舊風華絕代。
一如從前。
那一瞬間,聞淵的心裡空了一瞬,無數殘忍惡劣的想法煙消雲散,看著折卿的身影,他只想到,他的師尊,怎麼又瘦了啊。
他一定又沒有好好吃飯,為什麼會瘦這麼多……他會殺他,難道就不會照顧自己嗎?
聞淵輕輕摸了摸折卿肩上的傷處,那裡還裹著藥布,他問:「還疼嗎?」
折卿含著淚一個勁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