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截殺(第1/4 頁)
八丈樓的中廳有三丈餘高,五丈見方,牆上都是銅箔的陽刻,有些還是鏤空的,盡是些軍馬旌旗,鼓角劍戟,十分壯觀,一眼晃過去彷彿置身戰場。
再細細看來,四面牆上刻畫的各不相同。
東面牆上刻的是都護在一座孤城樓拼死拒敵的情形,城上只有數千死士,城下卻有密如螻蟻的數萬大軍,場面極其慘烈。
南面牆上刻的是都護坐在一座府院中,正持刀脅迫一個身著官袍的胖子,兩人之間的桌上放著數枚兵符,旁邊還栽倒著一顆半腰截斷的樹幹。
西面牆上刻的是都護一馬當先,帶領無數輕騎在氈包密佈的營地間衝突刺殺,只見塵煙之中凡是鐵戟所到之處血光四射、屍橫遍野,畫面更是慘絕人寰。
北面正牆上則一反常態沒有刻任何戰事,而是刻著一幅平常的風景畫,只見一座座竹樓依山而建,星聚在一起,一條溪瀑自斷崖流下繞寨而走,溪邊還有若干少女無憂無慮地戲水玩鬧。
廳中風吹過那些雕刻,耳邊時而盡是金鼓齊響,兵馬嘶鳴;時而山林簌簌,意境安寧。這是天下最巧的匠人用時數年才能做成的,耗資更何止千萬。能享用如此威儀的裝璜,主人一定是軍功無上的將帥。
廳裡邊上直直挺著四根立柱,通體黑漆,每根看粗細兩人合抱不來,上面各蟠著與外牆一般模樣的怪獸,四隻獸不知何物所造,質地如金如石,鍛工精妙,姿態也各有仰俯,兩兩絕不相同。
廳中央八盞燈臺也是那怪物直身托住,圍著一張東海鮫魚皮的圓毯子,上面擺了一張四方的楠木榻子,榻子的四角守柱也都精細雕著那怪獸頭臉,榻頂上方懸著威嚴的牌匾,上書“玄武都護府”五個鎏金大字。
一個赤膊禿頭的精壯男人此刻正懶洋洋地仰在榻上,四肢隨性攤開,擺出一個扭曲的“大”字。此人目色迷離,雙唇微開,一臉似醉非醉的表情,細看之下又有無限的疲憊倦怠。
若說整座八丈樓像是一副龜甲的話,他則是甲殼之中的肉身,自打進了這裡就沒打算出去。
“都護,許雲才府上的侍官慶和帶人從西北的平狄官道回來,後又繞城從南門進,午時二刻進了長史府,三刻獨自去了驛站,未時一刻返回長史府,再未有其他人出入。”古爾巴拱手報告。
“嗯。”榻上的男人哼了一聲,眼睛都沒抬一下,仍然躺在那裡一動未動。
身為大平鎮國公之一,他自永平元年便以都護之位坐鎮北都,經略幽雲二州三千里邊地,每天即使閉眼躺在八丈樓裡,這片地界上百十個軍政要人的一舉一動,全都逃不脫他的視線。
“未時三刻,驛站的四股長馬三帶兩人出南城門,走通平官道。酉時兩刻,一股長劉五帶兩人走了同一路。亥時一刻,書記官武平帶兩人也出發了。遣人私下找驛站裡的雜役問出來了,是送江北平江侯府的三顆牛黃。”
“截二留一,查清再說。”都護懶洋洋地坐起身來,雙手拄在榻邊的銅箍上。
“殺麼?”古爾巴追問。
“那驛丞老賈雖然是天道軍的舊人,可是卻做了北都的驛丞,疑罪從有,他的人殺就殺了。”
都護個子不高,在北地甚至不若一些外族女子。他的面相難掩滄桑,歲數該是四十有餘,一身肌肉卻緊湊得很,膚色如精銅一般,卻是青壯的小夥子也暗歎不如的。
他那光禿禿的頭頂此刻被廳中晃動的燭火照得鋥亮,凸起的額頭之下,雙眼細長,瞳仁烏黑,沿著眉角往額頭兩側對稱文著青色的翻雲紋,鼻子高挺而向下勾起,嘴唇很薄,唇下留著一寸長倒三角的鬍子。只一眼看去,便知他絕不是華族長相,很像出身南楚的黎族。
他的胸口也文著雲卷,圖案卻被一長一短兩條疤痕截斷,一團團僵硬的死肉簇著中間似烈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