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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納雪點點頭,身子晃了一晃,臉上半絲血色也無,神色倦乏,眸中的神采瞬間淡了下去,竟有些茫茫然的孤寂感:“那就好。”
我上前扶他躺下,為他蓋上絲被,回身便要離開。
一切如你所願,可最終必將如我所願。
華麗的宮裳忽然被人扯住。
“你很美!”他的語聲含混,可離得那麼近,我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按動機關,紗幔紛紛落下,掩住粒粒明珠:“可惜世上像你這麼想的人不多。”
他的眼睛在最後一絲光明中發光:“能發現你的美的人都有一雙慧眼,能讓你傾心對待的溫如言更是足慰平生。”
我輕輕挪動腳步,黑暗中右手已經摸到了門。
“我們每個人頭上都懸著把利劍。吊著那把劍的繩子很脆弱,稍有個風吹草動也許就會落了下來,會傷了你甚至害了你的命。所以我們都要時時刻刻地提防著這根繩子斷裂,要不停地想法加固它。可是丁丁,你真以為你把自己的繩子弄到最粗最壯就安全了嗎?你這個傻瓜。別忘了這世上還有很多別的人。他們會嫉妒你、會討厭你、會恨你,或者什麼也不為,只是因為看你不順眼。他們總會變著法子來弄斷你的繩子。”
黑暗中,輕輕傳來絲綢般滑膩的聲音,彷彿只是無人處的私語。
“真正能保護自己的,就是在別人把你的繩子弄斷前先把別人的繩子弄斷。”
我頭也不回,一腳跨出門。
門在我身後“吱呀”一聲闔攏。
今夜無月有風。
張之棟直直挺立在寒風中,面上滿是擔憂驚懼之色。
他一見我出來,鬆了一口氣:“小姐,發生什麼事了?我剛剛聽到你大叫,要不是記著您的交待,真想馬上衝進去。”
發生了什麼?呵,好多好多事啊。千言萬語,該讓我多何說起呢?
“小姐,別走那麼快,天黑,小心路。”身後傳來張之棟焦急的呼喊。
我腳步不停,越走越快。有一滴冰涼的水珠滑過身上的貂皮斗篷,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我這一生才剛開始,便已經結束。
就在那個大雨瓢潑、六神無主的夜晚。
原來早在我懂得愛之前,真正值得珍惜的愛便已從我身邊溜走了,一直以來,我只是在努力捉住那模糊的影子而已。
長長的裙襬在地上拖曳,掃過飄零的落葉,發出刷刷的聲響。
江南,江南,彷彿是我做的一場夢,已經遙遠得像是上輩子了。
做媒
自那夜後,我並沒有像某些人以為的那樣,很囂張地就此插手府務,反而對外宣稱偶染風寒,閉門不出。
西門岑兩夫妻除了親自來探望國幾回以外,還命西門泠每日都來為我探脈開方,各種珍貴的補品藥物更是流水價送給沉雪閣。
西門笑每天都會過來看看我,然後回去像西門納雪彙報。但西門納雪本人卻是一次也沒來,即便只是一牆之隔。我聽西門泠說,西門納雪最近的身子很不好,時起寒熱,甚至咯血之象。
我自然知道是因為他強行施咒的緣故,可這事自然不能讓西門岑知道。正巧我稱病不出,倒讓西門岑更是相信是因為我狀態不佳,西門納雪才會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我深知只有讓西門岑對此深信不疑,我才更得安全。
祈風城地處北寒之地,剛過了夏,秋意未起,一轉眼便已入了冬。
我倚窗而望,整棟沉雪閣內的植物全落了葉,倒是有幾十株梅花花信正好,給這個素悶的季節添了些許顏色。
張之棟在門外喊了聲,便推門進來了。
他搓著手抱怨道:“這鬼天氣,真是冷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