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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陶覺得自己身後靠著的並非牆壁,而是滾燙的烙鐵。
他被釘在陸向崢用言語打造的酷刑架上,一邊受盡折磨自己,一邊還要被強迫著相信正在炙烤著自己的是恩賜的好意。
還能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他小時候覺得陸向崢是能救他於水火的神。
但他現在知道了,神能救人,也能降下大洪水,幸運與懲罰不過一念之間。
他們之間,終究是差距太大,對方擺弄他,不過像魔術師擺弄一隻兔子罷了。
要讓他遵循什麼劇本便是什麼劇本。
只是……他這輩子沒走過什麼好運,被騙的也不少,本以為早就百毒不侵。
生活給了什麼,就接受什麼,一直是他的座右銘。
沒有這個信念,他活不到今天。
但沒想到,當欺騙他的物件變成陸向崢,當欺騙的內容有關於施南施北,他還是崩潰了。
無數個需要抱著小本子,守著微弱的希望勉強安睡的夜晚全部是假的。
那個因為一點假訊息而高興得上躥下跳的自己是何其可笑。
陸向崢看不起自己這一點,他也隱隱揣測過,又極力地否認,陸向崢怎麼可能嫌貧愛富呢?
而現在,他明白了,陸向崢確實沒有在嫌貧愛富。
真正的不對等,從來與金錢無關。
上位者支配下位者時也並不會感到愧疚。
一切不過是理所應當。
施陶徹底失了力氣,他依靠著牆面,小聲喃喃,像是對陸向崢辯解,也像是對自己辯解,「可他們被帶走時,誰問過我……誰問過我。」
他喉間無法抑制地輕顫,幾乎是在用氣音蒼白地控訴,「你這樣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當然是把你當成我的男朋友,」陸向崢的語氣理所當然,「你答應過會和我一直在一起,難道不是嗎?」
聽到這個答案的施陶已經搞不清眼下哪個情況更荒唐,他只覺得好笑。
他沒想到自己這樣如螻蟻般藐小的人,也值得眼高於頂的陸向崢花心思騙這麼久。
扯出一抹蒼白的譏笑,他終於忍無可忍,「哈,原來是男朋友,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自己是你家養的一條狗——」
「不要說這些賭氣的話。」陸向崢皺著眉打斷。
「不要再見了。」施陶語氣很淡,臉上的淚痕已經完全乾涸。
他避開陸向崢伸過來想要攔住他的手,「別這樣,如果你不想我報警的話。」說罷,繞開對方向大門走去。
經過垃圾桶時,他將那破舊的小本子隨手扔了進去,而後頭也不回推門離開。
除了一張身份證,他什麼都沒帶。
在鑫市,除了宣寧寧和她未出生的孩子,他再也沒有任何留戀。
第29章 一捧夏
施陶收拾完最後一截腳手架,問身邊的年輕人,「今天裝完這塊噴繪布就就收工嗎?」
年輕人看了看錶,「喲,今兒可真早!」他朝場地另一頭的中年人喊,「老大,今晚喝嗎?」
那邊的中年人哭笑不得搖搖頭,虛虛點了點喊話的年輕人,「何斌你個臭小子,就知道喝。」
何斌呵呵一笑,轉過來對施陶道:「陶哥,一起唄,咱七八個人剛好一桌。」
施陶擦了擦汗,擺手道:「不了,今天真不行,晚上和朋友吃飯。」
「嚯!」何斌用手肘碰了下施陶,「女朋友?」
施陶靦腆地笑了笑,沒有多解釋。
和同事們道玩別,施陶就先一步離開了施工現場。
他在這個小型的裝潢公司已經呆了半年,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