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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院,院子被上端灑滿玻璃碎片的圍牆圈起,院子內種著極高的榶棣。到了秋天,榶棣的葉子會從原本的草綠色經由淡綠色、黃綠色、草黃色、鵝黃色、焦黃色最後變成棕褐色,這是李硯硯會等在圍牆外收集落下的枯樹葉,這是她從精神病院獲取資訊的唯一渠道。李硯硯始終對榶棣深懷感激與敬畏,與那些終年綠色的樹相比,榶棣有一棵巨大無比的心,那裡面裝著四季。想象著與唐小榶在圍牆內拾撿落葉的情景,李硯硯頓時釋然了。
這天當李硯硯推開住所房門時,唐小榶像往常一樣撲上來:“你回來啦!”她說,一邊把耳朵在李硯硯的臉上來回蹭。
“晚上好,小榶棣。”李硯硯照舊親吻兔子的臉頰,將她左臂上滑落的肩帶重新拉好。
“這位是張燕嗎?”唐小榶問。
“嗯。你認識她?她今天來我這裡做客。”
“你好呀張燕!歡迎來我家。”唐小榶笑著招呼。
張燕進到室內,目光落在唐小榶身上。她發誓自己對兔子並沒有偏見,但此刻她發自肺腑地認為這隻兔子渾身上下沾滿了邪惡的氣息。她說不上為什麼,但任何說不出為什麼的事都無一例外得可以用“女人的直覺”來解釋,聽者還會認為非常有道理。所以此刻,出於女人敏銳的直覺,她感到這隻兔子是邪惡的,就像是……像是反革命分子或者是享樂主義者——這是她能想象出的最尖酸惡毒的形容了。她不禁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她擔心只要和這個玩具呆上超過半個小時,那股邪惡的氣質就會被她吸入鼻孔,隨即融入她血液,最後經迴圈系統到達她的大腦:一旦中樞神經被控制了,她整個人就徹底淪陷了,萬劫不復了。
“張燕,小榶棣給你打招呼呢。”李硯硯皺眉提醒。
“啊……啊?”
“張燕,小榶棣在對你說你好。”
張燕終於清醒過來,她沒有落荒而逃,她在幼兒園曾被一群孩子毆打,最後多虧她的好朋友及時找來老師才了防止一場即將發生的慘劇。她對此始終銘記在心,並從此要求自己也要做一個講義氣的人,此時她做人的基本原則不允許她拋下李硯硯自己跑路。張燕一把搶過李硯硯手中的兔子,發現自己沒有隨身攜帶管制刀具與汽油,於是立刻改變策略,將兔子扔在水泥地上使勁踩踏,就好像在對付一隻蟑螂。
“你做什麼!”李硯硯朝張燕咆哮。她聽見唐小榶在地上發出無助的哭喊與痛苦的尖叫,她甚至看見有血緩緩滲出。李硯硯感覺有一聲雷在自己頭頂炸開,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只看見唐小榶,只聽見唐小榶。
她一把把張燕推倒,將唐小榶從冰冷的地上拯救上來。兔子身上傷痕累累,毫無生氣,一條細長的傷口盤亙在唐小榶的左腹。李硯硯立刻翻出急救包,先將傷口消毒,然後灑下棕色止痛粉末,撕下一節紗布包好。唐小榶已經哭暈過去了,李硯硯將她放回床上,拉上被子蓋好,只露出一小截臉。
“滾出去!”李硯硯對張燕說。
張燕李硯硯方才的一舉一動感到震驚。她的朋友一定著了魔,她暗暗告訴自己,看她剛才處理傷口的動作就好像那隻兔子是有生命的一樣。那不過是個玩具,自己的女兒有一大堆這樣的玩具,這隻兔子和尋常玩具的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它的邪惡,一想到她在踩它的胳膊時那隻兔子空洞的眼神張燕就頭皮發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怎麼還不滾?你把她弄哭了你知道嗎?她哭得那麼痛苦,她在求你,你難道沒聽見嗎?還是說你根本沒有心,她什麼也沒做,你沒有權利……”
“它沒有生命,李硯硯!它是個呆滯又邪惡的玩具!你瘋了,它把邪惡傳染給了你,你被它帶得入了魔。我之前還說什麼戀愛,呸!你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你……你這輩子就別想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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