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第1/2 頁)
往後幾頓藥亦是如此解苦,樂遊一到時候乖乖坐在人身邊當蜜餞。不是沒想跑,但只要她不盯著,督公準能摸出糖塊蜜餞來,她只好親身上陣了。
第三日晚間,樂遊實在憋不住問督公嗓子怎麼回事兒。
寧原道歪在床外側就著燈光翻書,隨口說,喊壞了的。聲音因為病痛更加沙啞,如夜梟般桀桀。
燭火跳躍,樂遊打了個寒戰,暮春時節四肢百骸泛上冷氣。
「聖人即位詔書上傳國玉璽是真,當時我帶著玉璽回去,接應的人被顯王捉住,把我賣了。玉璽被我藏起來,我受了刑,一時喊壞了嗓子。」寧原道雲淡風輕,手上翻書動作不停,好像這事發生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
怎麼會不在乎呢?三言兩語中間是多少生死一線艱險,顯王的地牢裡比詔獄還要陰濕腥臭,小臂長的老鼠在腳下爬,鞭子蘸著酒精和鹽水抽打。身下殘缺被□□裸地露出來,「閹狗」「不男不女」一邊抽打一邊辱罵,他熬得住十根長針穿指,但熬不住辱罵,行刑的武夫見他更是起勁,嗓子就是那時候生生喊壞的。玉璽藏得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說,是死,不說,生不如死。但寧原道挺住了,第二日被從牢裡救出去宛如一灘爛泥,指骨盡折,說清楚玉璽藏處就昏死過去,兩個月後才能下床走動。當時醫士斷言他活不過三個月,即使能喘氣也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人,他偏偏要活,不到半年就又是聖人得力手下寧公公,但武功終究只能恢復大半,再無進益了。
所有的不甘都被封在平靜無波的面孔下,年近而立,大權在握,說這些沒什麼意思。
一雙凝脂軟手猛地握住他的,樂遊不知何時哭了,哽咽著抱住他:「不說了不說了,咱們不說了。」
她將寧原道的頭頸抱在胸口,胡亂吻他的頭髮,像是母親撫慰滿是傷痕的孩童。時至今日,她終於知道寧原道足趾的傷是怎麼回事,想到這身皮肉如何在酷刑裡掙扎出來,心痛如絞。
「哭什麼,我還好好活著呢,這像什麼樣子。」他想從樂遊懷裡出去,但被樂遊罕見強勢地摟住,「您別動,讓我抱抱。」
受酷刑活活喊破了嗓子,她不敢想像那是多疼。
察覺到寧原道漸漸不安分的動作,樂遊想笑又想哭,不知還能怎麼嬌他,索性自己解懷送到他嘴裡,餵孩子似的一下下輕拍。
「不許哭了。」寧原道叼著肉含糊著說,頭往裡又輕輕蹭了蹭。
樂遊攬他更緊了緊,「我打小兒就是不愛哭的人,竟要為您流盡幾輩子的淚似的。不哭了,往後有我,我疼您。」
像是聽錯了般,寧原道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此時沒有風雪波濤機關謀劃,他只想安安穩穩蜷縮在樂遊懷裡,像是倦鳥歸巢,船舶靠岸,遊子歸家。
樂遊攬著他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手臂都麻了,督公還跟吃奶孩子一樣睡的踏實。她輕手輕腳起來,忍不住「嘶」了一聲。
像是不滿自己嘴裡沒了東西,寧原道閉著眼睛摸索,嘴裡發出小獸一樣細碎的嗚咽。樂遊憐他連日辛苦,不忍驚醒,只好換了一側給他含著。
生意
「妾身想給慎哥兒換個夫子。」樂遊把張夫子讚揚大皇子修孔聖金像的事情說了,「張夫子教書不錯,但是這樣未免有些迂了,妾身想著換一個先生。」
寧原道正用雞血石給樂遊刻一枚閒章,小篆的「尺水先生」,他一笑,頗不以為意,「這位張夫子已經不錯了,旁人聽見寧府就不願來。他人品尚可,年輕時候遊歷過不少地方,也算得上不拘一格之人,既然書教的不錯就用他吧。文人都喜歡大皇子的把戲,倒也不必計較。」
樂遊想想也是,能有幾個文人不喜歡給孔聖人穿金衣呢?畢竟也是給自己讀書人臉上貼金的事兒。她只好說讓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