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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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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在表現什麼,但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長著一對與眾不同的眼睛,他的瞳仁中有著屬於自己的長焦和廣角。

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芳名卡門》好。這部電影曾經獲得1983年戛納電影節金獅獎。在這部電影中,戈達爾漫不經心,東拉西扯,電影的敘事更像是“音樂”,一曲包含了影像、情節、人物以及音樂本身的四重奏。戈達爾說:“我瞭解到,我不可能拍一部沒有音樂的卡門,但我不能用比才的音樂,因為用了的話,就好像只是在拍一張照片。我瞭解到,卡門的真正主題是音樂和肉體。”戈達爾曾經在一次訪談中這樣說,他稱這部片子的主題是“音樂和肉體的調情造愛”。在我看來,的確是這樣。戈達爾就是要拍攝所有事件的流動感。

戈達爾的拍攝也與眾不同。1959年,戈達爾拍他的處女作《筋疲力盡》時,行為真是石破天驚。他沒有劇本,每天早晨寫,寫完後念給演員聽,然後開機。戈達爾說:“我故意多搞即興創作。在電影界,像這樣的拍法,我從來沒有見過先例。”這樣的方式,真像是騎著騾子走鋼絲,非得是那種格外有天賦有膽略的傢伙才敢用的,而且還要有資金。比如說戈達爾,也比如說後來的王家衛。他們都是不要分鏡頭劇本,甚至連總劇本都不需要。戈達爾把攝影機藏在一輛從郵局借來的手推車裡,推過去,拉過來……然後就用這種帶有神經質的剪輯方式,把那些一輩子搞電影的人弄得目瞪口呆。當年的法國電影人彼埃爾·梅爾維爾曾經說:“新浪潮沒有特定的風格可言。如果說新浪潮確實有某種風格,那就是戈達爾的風格。”這樣的評價,怎麼聽起來,都不像是一種讚美,而是一種戲謔。

但戈達爾才不管這些呢,他一輩子都想走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而因為費盡心機,實際上他的路走得也好辛苦。他曾經試過政治的反叛、藝術的反叛,超越現實,揭露和批判,甚至熱衷於頹廢者、女人、性、賣淫等,但所有的路他在趟過一遍之後,都發現前面已有先行者。這樣的發現使他沮喪,甚至惱羞成怒。人就是這樣無可奈何,想跳出一個人堆,結果又掉進了另一個人堆。

我一直想,呆在歐洲那樣的文化寶庫當中,肯定在心理上是有壓迫的吧。所有的創造前方都有不朽的紀念碑高高矗立,縱身一躍,哪越得過如此高的標杆呢?於是,所有的藝術家們只好倒退一步,或者轉過身來,只有靠著能量莽打莽撞來背水一戰了。這樣的背景下,也難怪布努埃爾當年於電影公映時在兜中揣著一把石子,準備誰說不好就向誰擲過去;也難怪達利在蒙娜麗莎的唇上畫上鬍子……可憐的戈達爾也是如此,他總是試圖用一種革命的方式創造藝術,但現在怎麼看,這樣的行為,都是虛弱和色厲內荏。

現代看起來似乎是對於古典的革命和背叛,但其實,它卻是面對古典博大精深之後的無可奈何。

在晚年,戈達爾花了很多時間製作了一部《電影史》,一共8卷270分鐘。戈達爾把他曾經的電影分解在這些鏡頭當中,雜花生樹別樣紅。把自己拍電影的歷史稱為電影史是需要相當勇氣的。戈達爾說:“我喜歡作聯絡和比較。人們總是愛從大寫的歷史當中找故事讀,而我不是要證實電影史上有些什麼事件,我要尋找和分析這件事和那件事之間的關係,看看我找到的和別人找到的有什麼不同,”戈達爾最後說:“我現在已經老了(當時他68歲),人越老想得越深,水面上的事情我已經抓不住了,我在水底思想。”

這個又臭又硬的傢伙是在水底思想?天知道!

於戈達爾,我真的不太懂,我看了一些有關他的評論。明白一點,不明白的地方更多。其實對於這樣的傢伙是不需要明白的,他沒有邏輯,邏輯於他,永遠是一個得了小兒麻痺症的侏儒。他根本不想用雙腳行走,他是一個雙翼生出翅膀、倒轉身子飛行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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