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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送行
準備了六七天,公主終於要踏上北上白寒城的路。
一大清早,葉庭軒就在二哥的陪伴下,進宮面見皇帝,「迎接」公主。
其實這種事不必葉庭茂相陪,但他見三弟近日來始終怏怏不樂,生怕對方面見公主的時候繃不住,對著皇帝直抒胸臆,那他們葉家恐怕就要遭殃。
因此他特意告假,要親自將葉庭軒和公主送出城,才能放心返回任上。
說起來,要不是他跟父親兄長所在的平川都司在西邊,跟白寒城完全不順路,葉庭茂真有心把他三弟「押送」到了白寒城才走。
葉庭軒當然知道,二哥表面熱絡的陪伴下,實際安的是什麼心。
為了全家安危,他已經決心犧牲他的自由甚至婚姻,同為一家人,若真是彼此真心相待,又何至於如此不信任自己?
既然不相信他,又何苦在皇帝面前扮演兄友弟恭?!
葉家家門顯赫,父親葉鋒是平川都司都指揮使,守護著大曜的西部邊境,長子葉庭忠與次子葉庭茂都在平川都司就職。
雖說兩人品級都不高——葉庭忠是斷事司斷事,正六品,葉庭茂是司獄司司獄,從九品,但父親掌管整個都司,兩個兒子一個理軍中訴訟,一個理軍中監獄,說句揣度人心的話,等於平川都司都被葉家把持。
但葉家世代有軍功,葉鋒也盡忠職守地為大曜看守西疆門戶,謹防鄰國西蠻再度騷擾大曜疆土,也算勞苦功高。
而且葉鋒為人行事謹慎,即便朝臣屢屢有參他獨斷獨行的奏章,真查下去,也從未尋出過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這種情況下,皇帝就算忌憚葉家,也不能真對他們怎麼樣。
況且葉鋒還非常懂事,長子次子已經進了軍中,總不好趕回去,於是他就讓小兒子留在京城,叮囑了文舉武舉均不許考,安安心心做個紈絝。
葉庭軒長大後才慢慢懂得,自己和葉家女眷,是父親押給皇上的人質。
他苦練功夫又如何,文采卓然又如何,最終毫無用處,都不過是他出身葉氏的點綴而已,證明他紈絝歸紈絝,好在是個有點東西的紈絝,不是草包,丟不了葉家的臉。
其實之前關於公主糾纏自己一事,葉庭軒苦惱至極,待葉鋒回鄉省親之時,他也曾向父親秉明過。
誰知葉鋒只叫他好好與公主周旋,不許嚴詞拒絕,駁了殿下的面子,更不許上趕著親近,免得令皇帝心中生疑。
父親甚至還說,皇帝素來疼愛臻公主,若是真能將公主許配給他,那也是他的福報,至少證明皇帝心中對他們葉家滿門忠烈是信任的。
即便不信任,能將葉庭軒召為駙馬,也是意在牽制,而非打壓。
這就足夠保葉家上下百十口子不至於丟了性命。
況且葉庭軒文不能考官,武不能戍邊,能當個駙馬,被安排個閒散官職隨便乾乾,總算也能報效國家。
見父親都這麼說,葉庭軒對自己的前程已然絕望。
若是沒被刁蠻公主看上,即便不能出仕也不能當兵,他也可以去考個教頭做做,教出些合格計程車兵來,也算能間接為國盡忠。
那日御前表演,他那麼努力表現,也只是為了給皇帝看,誰知看上自己的,偏偏是公主。
想來想去,他覺得就是公主的錯。
話怎麼說都不聽,你貴為天潢貴胄,何苦要為難我一個本就身不由己的人?
葉庭軒越想越氣,尤其是覲見完皇帝,站在一邊聽訓話的時候,已經感覺自己下半生再無指望,於是他聽到「臻公主到」四個字,抬頭望過去,滿眼怨恨。
唐臻拎著裙角,帶著映月映心邁入皇帝武華殿門檻,最先撞上的,就是葉三公子這副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