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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又暗下來。
沈辭拿帕子擦過榻上依然人事不省的小姑娘的額頭,動作極盡輕柔。
「倘若今夜還是醒不過來……」郎中適時噤了聲,只輕輕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此地最好的郎中,兩日前給謝杳取下了肩頭那隻□□,施了針封住她幾處大穴,用參片壓在她舌下吊著命,再幾劑猛藥下去。
謝杳這次傷勢極重,失了那麼多血,兼之身子底也只算平常,只能用此險方,於九死中求一生。
倘若她能醒過來,便是有驚無險,調養上半月也便好了,倘若她醒不過來,便是迴天乏術。
郎中說完這話,戰戰兢兢看著沈辭。兩日前他取下那隻□□時,這世子爺拿著看了一會兒,不顧一手的血,面無表情吩咐下去,將霍淳曝屍於市,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那霍淳當日早便被他親手殺了,屍首分離,如今怕是更得成了餡兒。
不止霍淳,整個霍氏,乃至跟此事有牽連的幾家統統下了獄,參與過的直接問斬,主要人員處以腰斬之刑。
沈辭下令的時候,郎中正在一邊兒開藥方,醫者仁心,聞言還是不忍的。且他親眼見著世子爺下令時,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兒,再開口時語氣略有緩和,這才只處死了相干人等,饒過了那些婦孺。
他不敢想,若是人救不回來,此處得成個什麼樣子。
夜深了,屋裡的燈被點起來。
榻上的人仍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沈辭握著她毫無知覺的手,第一回 祈盼天不要亮起來。
紅燭垂淚,映在沈辭眼瞳裡,火光明滅跳躍。
這幾日來他片刻都未離過她身,自責為何要把她留在這兒,讓她陷入險境,為何不能帶著她走,將她先安頓好。
那日倘若他再晚來一刻鐘,倘若她帶著的人沒能撐到那個時候……那他或許連這麼守在榻前的機會都沒了。
沈辭用手描著她掌心的紋路,開口同她說話。
「杳杳,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先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同你爭執,不該對你說那麼重的話,你別賭氣了,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說了許多,如果謝杳這時候是醒著的,必然要驚嘆於他向來人狠話不多,竟有一日也能喋喋不休如此之久。
不知不覺進了後半夜,沈辭抬手撫過她臉頰,聲音沉下去,「我第一回 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被劍鋒一掃,嚇得連閃躲都不會。幾年過去,當初那個被樹枝蹭破皮都嫌疼的小姑娘,也能帶著這麼重的傷而面色不改,獨當一面了。」
他嘆了一口氣,「杳杳,我知你非池中物,但我依然很想你能一直同當年那個未涉世事的小姑娘一樣,受不得半點委屈,忍不了半點疼。這條路太苦太累,我如何狠得下心讓你繼續走下去?」
謝杳另隻手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她迷失在夢裡,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個接一個,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誰。只是這麼一直做夢讓她身心俱疲,讓她很想就這麼睡下去,安安穩穩地沉睡下去,哪怕再也醒不過來。
最後一個夢境,她淹沒在湖水裡,本能地掙紮了兩下後心中竟莫名靜下來,也是累了倦了,索性任由自己緩緩墜下去。
一片靜謐中,忽然有人跳進水裡,奮力遊來,遙遙向她伸出一隻手。謝杳下意識地剛將手搭上去,便被一把拉住,往水面上浮。
謝杳這時候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遑論記起來這來拉她的人。她努力想睜開眼,卻被水面上方刺目耀眼的光灼痛,來來回回嘗試了無數遍。
那人半擁著她往上游,握著她的手倏而一緊。到達水面接觸到空氣的那一霎,謝杳終於睜開雙眼。
察覺到她異樣,沈辭正死死握著她手,迭聲喚她,如今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