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第1/2 頁)
淨虛真人微微頷首,「你不先問過自個兒,倒還有閒心問這個。已然死過一回,果真還是勘不破情關啊。」
謝杳抿了抿嘴,「緣何是我?真人費這番心血,又是所為何事?」
「修道之人,不過為了心中之道罷了。」淨虛真人嘆了一口氣,「黎民何辜?若按你命定之路走下去,你也曾親歷過,那是一幅什麼景象。而在你瞧不見的地方,遠比你所想的還要淒涼。」
「興亡皆是苦百姓。」他看著謝杳,頗欣慰地一笑,「所幸,你便是其中轉機。」
「真人怕是選錯人了。我不信大道,也遠非心懷天下之輩。」
「可你還是要救那人,不想他重蹈覆轍,陷入心魔,是也不是?」淨虛真人站起身,遠比十二歲的謝杳高出許多,「你重活一遭,逆了天道,龍脈氣運皆系你身,不是你心中有沒有,就能躲開的。你若是想好好過完這一生,除了改了這世道,別無他法。」
謝杳沒有言語,只是看著那一枝桃花。其實能重活一世,當真是邀天之倖。
「有得必有失。自此以後,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皆當為你所念。也當是還了貧道對你的再造之恩罷。」
謝杳思量了片刻,倏爾一笑,起身行了大禮,「好。」
淨虛真人回去坐下,敲了敲桃枝,「再贈你一言。」
謝杳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早熟了?」
真人被她一噎,頗艱難地開口:「是不合時宜。你於這世間而言,提早了七年。天機不可妄言。當順應時間,方不會引火燒身。」
謝杳這一回走的時候,淨虛真人並未送她。
她隻身穿過迴廊,在拐角處捏了捏自己的臉,學著小時候的樣子笑了笑,方走進謝永在的那間房。
謝夫人見她進來,長出了一口氣,拉著她前後看了一圈,唸叨了些什麼——謝杳一如既往地並未聽進去,只是突然發覺,這時候她的父母親,原也是這般年輕,是未經世事滄桑的那種年輕。
直到握住母親的手的這一刻,她才終於有了真實感。
前世有許多人告訴謝杳這就是命,比如穆朝,比如謝盈。時至今日,她願意相信天地有道,相信大道無情。她終是信了命,可她從未打算認下這命來。
謝杳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從懷裡掏出一小包梅子來,含了一顆。梅子是昨夜裡他給她備下的,是隔世的昨夜裡。
她摸了摸頸上那塊玉佩,興許是這一顆梅子太酸,不經意間,眼眶竟紅了。
是以夜裡沈辭見著她時,她仍腫著眼——回府後天色已暗,謝夫人見她這副模樣,以為她是不堪路途勞頓,忙叫回房歇下,不許下人去打擾,便是謝盈都未準。
誰成想謝杳竟極熟練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偷偷溜到後園。她蹲在狗洞前,伸手拍了拍那堵牆,鑽到了另一頭去。
時辰還不算晚,這副身子又真真是頭一回受車馬勞頓的苦,謝杳渾身都沒什麼氣力,抱膝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揪地上的草杆。
沈辭提了一盞燈,遠遠走過來,看見靠在樹下蜷成一團的小姑娘,不覺一笑,蹲在她身前,將燈盞擱在一旁青草地上。
夏季若是晴空,夜裡便是河漢迢迢,星光萬頃。夜風忽如其來,蟲鳴滯了一瞬,幾隻螢火漫無目的地飛過。
謝杳恰在這時抬起頭來,望著眼前少年,忽然一動不敢動,生怕她一伸手,仍是探進了一片虛空。
沈辭用拇指摩挲她臉頰一下,「這是受了什麼委屈,怎麼哭過?」
這一句話打破了謝杳心底本就岌岌可危的鎮定,小姑娘一聲不吭地撲進他懷裡,他只好半跪著將人抱住,輕輕拍著她後背,「是路上顛簸難受了,還是那道士同你說了什麼?」
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