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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姿垂首道:&ldo;是老太太著家裡的管事特意去請的。&rdo;
陸睿頓了頓。
老太太第一次來江州,她隨身帶的人根本都不熟悉江州,怎麼會知道去哪裡請什麼人。老太太下了這樣的指令,真正落實到具體執行的人,只能是江州陸府自己的人。
江州陸府的下人都知道陸夫人、陸睿母子厭惡慧明,慧明每來,也只能坐在門房裡等稟報,見是肯定見不著陸家人的,每次不過一封香油錢打發了。
縱是老夫人要找人卜算,沒有陸夫人的允許,江州陸府誰有膽子放這俗物進府?
陸睿眉睫垂下,目光投在了地上。
他其實非常討厭為這些內宅事花心思。偏牽涉進來的是他的祖母、母親和妻子。
他生來早慧,很早就看懂了祖母對母親的磋磨。只孝字如天,他只能悄悄地、不動聲色地替母親去擋,去攔,卻不能正面與祖母抵抗。
到了他該娶妻子的時候,他就和他的母親一樣挑剔。
譬如舅家的表姐妹們,她們都是不錯的。只陸睿深深知道,她們那眼睛太靈活,一顆心太多玲瓏竅,給不了他想要的寧靜後宅。
去青州本沒抱著什麼期望,甚至帶著少許的惡意,想去拒絕一門他不甚同意的親事。
卻不料第一眼看到溫蕙,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清明。
人的眼,是魂魄之窗,藏了太多,又暴露了太多。陸睿一眼看進了溫蕙的眸子裡,便覺得,她或許就是他想要的妻子。
她眸中的清澈和簡單不是因為無知,是因為本性的淳厚。
陸睿也喜歡她的家人。她的家人當然不是什麼才華橫溢飽讀詩書之人,但他們養育出了一個既靈秀又淳厚的女孩子。
也只有這樣的家庭環境中,一個女孩子才能長成她這樣,眼中有神,明媚燦爛。
人都是有私心的。
陸夫人的私心,是想趁著兒媳年紀小,好教導,也好籠絡。
他亦有差不多的私心。因此雖然將母親的盤算看得明白,他也沒有反對,早早地便將溫蕙接過了門,期望她能快快地成長為合格的陸府少夫人。
眼下後宅的事,一望既明。
母親的盤算,祖母的狹隘,都清清楚楚。只祖母雖然可以壓母親一頭,但溫蕙未來幾十年,終究是與母親相伴的。
正常來說,一個女子與婆婆相處的時間,甚至遠遠超過與丈夫相處的時間。
眼前局面,對溫蕙害處小,益處大。
陸睿一垂眸間便想明白這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玉姿卻上前了一步,將在家裡燕居時穿的家常袍子遞上去。
陸睿瞥了她一眼,接過袍子展開,手伸進袖子,問:&ldo;玉姿,你今年多了大了?&rdo;
陸睿極少會關心她個人的事,玉姿驚喜,用溫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媚聲道:&ldo;婢子今年十九了,在公子身邊已經七年多了。&rdo;
漫長的七年,她陪著他從男孩子長成俊美少年,從俊美少年長成雪梅崖松般的青年。去年老太太一封信,將她從大丫頭提成了通房丫頭,實現了她的夙願。
只公子尚未娶親,還不能有妾。
如今公子已經完婚了,問起她的年紀,是要……讓她再進一步嗎?
玉姿一想到這可能,便飄飄然,熏熏然,幻想著自己翻身,從奴婢變成半個主子。
只她不知道,人的眼是魂魄窗。
一個婢子對年少的女主人的詆毀、幸災樂禍、盼其不好都寫在眼瞳中,騙不過陸睿天生的一雙利眼。
陸睿最不需要的,便是後宅女人這些讓人厭煩的陰私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