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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領他穿過彎彎曲曲的路,繞過那座堆起來的石山。二少爺什麼都有個計算,正像他自己拍拍胸脯講過的‐‐
&ldo;莫慌!我有成竹在胸,我!&rdo;
於是他加緊了步子,毅然決然往前走著,只不過把腳顛起點兒就是了。
然後他兩手做了一種動作, &ldo;擦&rdo;的一聲‐‐四面陡地發出紅黯黯的光來。
嗯,他倒帶來了洋火,還有一支短短的洋蠟。總而言之他一切都安排得週週到到,不用做叔叔的操一點點兒心。
那位長輩膽大了些:對著亮光,對著這麼一位靠得住的侄少爺,他覺得世界上的事都有辦法了,這就帶著商量的口氣問:
&ldo;埋在哪塊呢?‐‐這是,怎樣?&rdo;
他們快走到牆邊了。可是二少爺忽然頓了頓步子,靜聽了一會。外面有人在走,響著沉重的梆子聲。那帶嗄的叫聲似乎飄到了天上‐‐才又悠悠地盪過了牆來的:
&ldo;小心‐‐火燭!&rdo;
&ldo;這倒頭的更夫!&rdo;十爺嘟噥著,把冰冷的手指貼到了胸脯上。
唉,這些個事情真麻煩。要是老太爺不給他這些金條,這些玉器,他也就用不著這麼提心弔膽。現在他們可還有一部大手腳沒做完:一想到那上面‐‐他腦子裡就一陣昏。再也想不上怎麼掘土,怎麼把那些玩意放下去。不錯,他們還得再把土蓋上去。
一陣冷氣打脊背上流了下去,那燭光沒命地幌著,閃動著燭心上的青色的火焰。他們的影子竟變成了活人,很不安地在那裡搖動,彷彿拼命要打他們腳底下脫開。叔侄倆的臉上給映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紅。
唐季樵使勁咬著牙。他恨不得一腳就逃到屋子裡去,一面叫著‐‐
&ldo;我不管了,我不管了!&rdo;
然而不行。啟昆連鋤頭都預備好了‐‐在白天就擱在那個亭子裡的。這位侄少爺替他的財寶照顧得這麼周到,簡直叫他自己有點慚愧。一個人怎麼竟想要丟掉這些麻布包不管呢‐‐光只這五十條黃閃閃的東西就有五十幾兩。誰都在嫉妒他,誰都想要從他身上打主意。
他打了個糊裡糊塗的手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肚子裡忽然閃了一下很隱秘的抱歉心情:覺得先前他那種念頭‐‐有點對不起去世的老太爺,也對不起眼前這位侄少爺。
&ldo;這件事總會要做完的,&rdo;他橫了橫心對自己說。
什麼天大的難事都會過去的。他小時候一提到背書就怕,耽心第二天一早會捱打,可是這個難關到底也自然而然過去了。他怕五嫂跟老太太瞎鬧,怕不知什麼角落裡流來的難民搶到這鎮上,怕發大水,怕鬼,怕吃藥:這些‐一你索性死閉住眼睛,咬緊著牙,等過了這個時辰,於是什麼又照平常一樣。並且‐‐
&ldo;今晚算不得什麼難事……包給他做就是了。……&rdo;
那個可指揮他起來:
&ldo;十爺,你快把那個鋤頭拿給我!&rdo;
十爺不敢正眼看亭子那邊,只很快地瞟了一眼。他打了個寒噤。他小聲試探著說:
&ldo;就不要用鋤頭罷。&rdo;
茫然地看著侄兒的臉,一會兒他又加了一句:
&ldo;用手‐&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