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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史公秦徵著史,把你記進幸臣傳中,與歷代皇帝男寵嬖童並列。皇帝喝令他修改,半個月後,他捧史進呈,別的地方都有適當的修改,獨獨關於你的記錄,一字未易。”
他的聲音並不激動高昂,但字字出口,如冰似雪,霎時間,滿房都是肅殺之氣:“這雖是發生在朝中的密事,卻早已傳得京城人人皆知,你真以為可以瞞得過我嗎?”
納蘭玉臉色發白,卻強笑說:“這也好啊!世人都說,不能留芳千古,情願遺臭萬年,不論行善作惡,要達到這種程度,都大大不易,我卻什麼都不用做,自有人叫我史書永遠留名。”
他輕輕嘆息一聲:“納蘭,你變了,以前的你,有什麼樣的心事,就算不對你爹說,不對皇帝說,總也會告訴我。生氣、煩惱、痛苦,都不瞞著我。現在,你卻要學對他們一樣,只是對著我笑嗎?”
納蘭玉報以一聲同樣的嘆息:“皇上的權威過於浩大,殺人滅族不過是轉念之間的事,我不能用我的煩惱來影響他。爹為當今宰相,執掌大權,我更不能讓他因愛子之心,而毀自身清譽。所以,我吃了苦,傷了心,只能告訴你,然後,那些害我吃苦傷心的人,就會一個個莫名其妙地消失。大哥,我很後悔,我過了那麼久,才知道你所擁有的力量,有多麼強大。”
“當大哥的,保護自己的弟弟,錯了嗎?”他的聲音裡鬱律有風雷。
納蘭玉卻連語氣也不改一下:“每個兄長都會保護他們的弟弟,但不是每個兄長都會為此殺人。人與人之間,有誤會,有爭執,都是尋常事,若是稍受冒犯就要殺人,那我就真的是別人想的鉅奸大惡了。”
他冷笑一聲:“你說的倒是真大方,可是,你遇到的,不是爭執,不是吵鬧,而是侮辱和調戲,甚至在史書上留下汙名,就算平時受些誤會,你都能忍,可是史冊留名,千載以後,世人都把你當做倖臣男寵,你敢說你不介意?你要真的不介意,又何必一個人跑出京城,甚至混進使團,逃出秦國。你受傷至此,卻知不知道,你那位英明的皇帝做了什麼事?他倒真是為你著急生氣,招了秦徵晉見,把記著你的那頁紙撕碎了扔下去,喝令刪掉。秦徵居然面不改色,把那些碎片復又粘起來,遞給皇帝。這樣的臣子,他居然既不殺,也不罰,只是罵幾句,喝令亂棒趕出去就算了事。他對你的愛惜,原也不過如此。”
“不,這是好事。”納蘭玉沉靜的回答出人意料。
“你竟說這是好事?”他低喝一聲,向納蘭玉欺近一步,霎時間,滿屋都是劍氣呼嘯。
納蘭玉臉容沉靜,眸光寧靜:“是的,對大秦來說,這是好事。
由此可見,大秦的清議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官員們坦蕩敢言,不肯結交寵幸之臣,不肯逢迎君王之好,只要他們覺得是不對的,就力爭到底。讀書人有這樣的風骨擔當,自然是好事。”
“他們不可能永遠做對,永遠不誤會別人,但朝廷有這樣的清議力量在,就會提醒皇帝,不要肆意妄為,凡事以國為重。國家有這樣硬骨頭的史官在,史筆如鐵,皇帝就不敢做讓國家蒙難、百姓受苦、史冊永留惡名的事。”
“同樣,皇上雖然對我非常關心,卻始終能顧及到一位皇帝的責任,不為私人情誼而傷百官之心。立賢名於萬世,自然於大秦有利。
我不過是個小小侍衛,十六歲的大孩子罷了,留些惡名有什麼相干。
皇帝被誤會喜好男風,也不是什麼大事,與他的英明無損。若是為此而殺戮史官,罷斥官員,縱然是為我出了氣,雪了冤,但此例一開,再無人敢冒犯任何當紅得令之人,再無人敢於對抗皇帝寵幸之臣,再無人能盡忠直言。阻塞天下言路,朝中清議形同虛設,於國於君,都是大不幸。”
“這就是一個好皇帝必須做的事嗎?要顧及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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