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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搓著雪泥,溜著皇城根兒駛了大半圈兒,繞行至崇文門外的東曉市上,這裡在前朝就初具規模,邧朝接手後,經過多年的磨合浸養,已發展成為京城裡頗具盛名的“鬼市”。
鬼市夜間開始,方至次日晨曉才散,名字聽著可怖,其實真正跟“鬼”染不上多大幹系。
鬼市上出售什麼的都有,有些雞鳴狗盜之徒,白天走街串巷溜門子(盜竊),趁著天黑把盜來的東西賣出。
也有窮日子過得叮噹響的紈絝子弟,把家底兒翻出來售賣,拿著古玩器皿,字畫古籍淘換的銀錢維持表面的煊赫。
這當然投對了相當一批人的胃口,慧眼識珠的行家們就喜歡閒著沒事兒上鬼市裡“撿漏兒”,花少錢買真東西。
當晚的集市華燈初上,人頭攢動,又因是十五年節的當口,三人在街口存了馬就被裹進了人流中。
盛苡被人撞到肩頭,痛得直呲牙,反覷皇帝舉步悠然,便服下仍是那副皇家帝尊的架子骨兒,在街頭草市的世俗裡穿行,也掩蓋不住周身隱沒的氣度。
集市間無比熱鬧繁華,來往呼喝叫賣,討價還價的喧譁此起彼伏。
盛苡看得眼花繚亂,四周的氣氛是肆意跋扈的,她突然明白了皇帝的心情,宮裡莊重肅穆,人人都被圈養出拘謹的習性,似乎高聲說句話,殿頂上就能震下一塊磚瓦。
皇宮裡什麼新奇珍貴玩應兒沒有,偏要上這地方溜達,大抵就是圖一樂子,皇帝肩負著普天下蒼生的擔子,累了就想抽空卸下肩頭的重擔,松活松活筋骨。
側過頭,她怔著兩眼四處蜇摸,新鮮勁兒一滴不灑地全漏在臉上,她不會刻意裝臉子,應該是真的興奮,皇帝調回頭想想也是,自他改朝換代以來,也有這麼多年了,不枉是舊朝皇室的遺後,生出一把硬骨頭,下層生活的苦寒也沒能把她的意志挫軟,仇恨記得分明,遇著高興時候也樂呵,這樣的心性倒也難得,沒把自個兒限死,苦大仇深地熬日子。
思慮複雜鑽營最攻身心,照她這樣的心神,沒準兒是個長壽的,轉個念頭,對她來說未必就是福分,她活著,身份很容易就有落人口柄,被人利用的風險,她必須呆在他能看的見的地方,這樣他的心裡才踏實。
皇帝看著遠處的燈火,眼前糊成一團光暈,為了國基穩固,她興許會被他圈禁至死,至少在他死之前,得把她一直拴在身邊。
☆、百靈巧
小六子今兒也收拾得齊頭整臉,腰板兒抻得筆直,髮辮兒油光可鑑,用他自己的話說,大內的一條狗出了宮也是爺。
在鬼市裡擺攤兒的生意人都是人精,眼力界兒有十足的準頭,開門揖客是促成買賣的頭一宗,這裡講究對人下套,是真貧窮還是假富貴,打量一眼,一概辨得真真兒的。
即便不招搖,他們仨也成了沿路各個攤販趨之拉攏的物件。
小六子顧及皇帝的安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了誰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上回他陪皇帝微服遊市,侍衛處是提前打過招呼的,今兒是皇帝臨晚出了長春宮才生出的念頭。宮裡沒個交待,皇帝也有心瞞著,倆人換了身衣裳就這麼簡便出了宮,倘若撞上什麼意外,他心裡是真沒底兒,況且那一次是在他升御前總管之前,還有他乾爹金成陪著,如今人換成了盛苡,這丫頭是指望不上她能幫手出力,不跟著添亂就是他祖上燒高香了。
胡思亂想之際,皇帝落下他朝一攤位前走去,橫杆上稀稀落落掛著幾隻鳥籠。
攤主立馬堆起笑,揖手攀交情,“這位爺眼生,不常來罷,您怎麼稱呼?”
皇帝扣緊領口的珊瑚扣,“姓金,掌櫃的怎麼稱呼?”
攤主笑得歡暢:“巧了,我姓佟,金銅,金銅,就是您比我貴重,我在家排行老三,您喊我佟三兒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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