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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朱加在我們這圈兒裡過於德高望重,更由於他一直孜孜以求探索著藝術,所以我們都管他叫加老。
八年來,加老創作了很多風格前衛的影像藝術作品,幾乎在西方各國展遍了他的畫。現在再管加老的作品叫畫,他絕對跟你急,你必須稱那些畫為影像作品。現在已不能稱加老為畫家了,這太侷限他的想像空間,必須管他叫藝術家,至於是哪類藝術家,真不好下結論,暫且把加老稱為「立方多維客觀寫真虛擬時空藝術家」吧。
起初加老搗鼓這些攝影攝像器材時,我並沒有看好他,以為他是吃錯了藥將錯就錯過一輩子呢,誰知加老還越過越精彩,整天拿著外國藝術展的邀請函跟我面前搖這個甩那個。加老乾的這門藝術,雖在國內應者寥寥,卻蜚聲海外,享譽西方主要大國。後來我看到國外對加老作品的評論:屬於中國錄影藝術最具實驗性的藝術家之一朱加,為拍攝他的《開啟再開啟》,把一臺攝像機安置在冰箱裡,門一開啟,攝像機開始拍攝開門者尋找食物的目光。朱加的興趣是視點,他的錄影和攝影描繪的是日常生活的實物和環境,他攝像的手法和選擇的鏡頭不僅遠離拍攝物件,同時讓觀看者注意到攝像機的存在和觀看的行為本身。
於是我恍然大悟,終於知道加老玩兒的是哪門子藝術了,在寫作範疇中,這就叫「新小說」,在阿蘭·羅布·格里耶那裡叫「視覺小說」,在娜塔莉·薩洛特那裡叫「表面小說」,在克勞德·西蒙那裡叫「實錄小說」,在米歇爾·布托那裡叫「物化小說」。他們反對情節,反對虛構,反對人物塑造,提倡報告式或照相式的小說。他們透過事件為媒介,把作者自己活動的資訊客觀地告訴讀者,任憑讀者去猜測。
真是好久沒搞藝術了,就這樣被加老拉開距離。有一次,在南街的「阿蘇卡」酒吧,加老把他的作品照片給我看,我說:「你夠前衛了,都四張的人,還那麼前衛?」加老說:「四張?八張也得前衛呀,怎麼樣,落伍了吧?」
為了證明自己在藝術上沒落伍,我奮起直追,給加老的代表作、在荷蘭布瑞德市舊軍營展出的《永遠》配了一首詩:永遠沒多遠/比射精還短暫/人生有多難/就像愚公移山/時間還沒走完/空間已經塌陷/看見午夜的燈盞/多像勢利眼/摸摸女人的肩/突然心軟/為了蛛絲馬跡的情感/還得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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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火車飛馳金陵,煙花三月已過,梅子黃時雨將臨。
1987年的暮春五月,我與阿珍攜手向南,為見秦淮一時明月。
京滬線人滿為患,我們坐在硬板兒上,硬座車廂烏泱泱的人,見縫都得塞進只腳,這時候你就會想,怎麼不早點兒計劃生育?
這麼多人都要去哪兒?南京,上海,至於嗎?又不是我們都去海拉爾。
火車快到泰安時,我走了趟腎,趁我走腎的工夫,坐在我們對面的山東大姐警告阿珍,說我不像個好人。當時我留長髮,蓄鬍子,穿花格襯衫,的確不像個好人。阿珍還真維護我,說警察還沒把他當壞人呢,你操什麼心?山東大姐說:一個好人幹嗎這種打扮呀?阿珍說:他是寫詩的,現在寫詩的都這種打扮。山東大姐說:我怕他害了你,把你給拐了,賣了。阿珍說:我長這麼大,一直想被拐一次、賣一次。
山東大姐直著急:你們北京女孩什麼思路呀?
阿珍:就這思路,才能在外面混呢。
從燕京來到南京,從玄武湖、莫愁湖、夫子廟到瞻園、南京長江大橋和中山陵,在五月江南的霏霏細雨中和雨過天晴的彩虹下,但凡一觸及金陵女孩的眼神,我立刻領會了南唐後主那首著名的色情詩:眼色暗相勾,秋波橫欲流。
在蘇州的滿園花色中,阿珍一襲紅羅裙直把自己往人面桃花的境界中引。在無錫的兩層小樓中,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