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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呂東、卡羅吉或萊伯對這件作品的解釋怎麼想?
杜 尚:他們每個人都給自己的解釋留下了各自特別的記號。這並不意味著對或者錯,都很有意思。這有意思是指當你想到寫這類解釋的那個人而言。對於那些解釋印象派的人也是同樣情形。你相信這,或相信那,取決於你感到與哪一種解釋更親近。
卡巴內:所以,從根本上說,您對那些寫出來的評論不予關心。
杜 尚:不,我很有興趣。
卡巴內:您讀了?
杜 尚:當然,但都忘了。
199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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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拙劣的比喻(1)
忘了是在哪天,總之,開春時節,好太陽,我出門搭地鐵到畫室去。從街口剛拐彎,一眼就看見兩匹坐著騎警的駿馬,一匹栗色,一匹黑色,在停著的與行駛著的車陣之間緩緩走動。
自從我所在的傑克遜郡幾年前被市府列為“歷史保留”街區(二戰前的公寓樓群和林蔭道在此地就夠得上歷史資格了),除了更新路牌,還添派兩位騎警定期巡邏——現在我趕緊趨前幾步同那兩匹駿馬走到平行的位置,像兒時在上海街頭見到任何畜生那樣夢遊似的跟著、盯著。“小心腳步!”高坐在馬背上的警察曼聲提醒我,同時左眼一眯縫,表示他知道我在觀賞他的坐騎。
所有警馬都是精選的良種,不必同農家或牧場那些辛苦粗野的馬匹相比,就是紐約中央公園專為招徠遊客的仿古馬車的好馬也不在話下。警馬,一望而知屬於馬類的上流階級,養尊處優,不事勞動,除了給警員騎坐值勤,卸鞍前後,一律以車輛運送——人類自古由馬匹代步,工業文明後,千里馬終於歇了飛腿快蹄,改由車伕替它們起駕上路了:只見一輛專車隔成兩間,乘載著兩匹膘肥體壯的良馬,腳下設有專接馬矢的裝置,冬日蓋著純呢的毯子,隆而重之,招搖過市,想必是送回去喂好吃食去了。我曾見日頭下兩三位彪悍的警局馬伕在院子裡伺候一匹良駒,捧著水管沖洗再三,然後周身上下細細梳刷,好不恭敬,那馬只是理所當然地站著,亮著一副好身材——看哪!它們個個身量高挑骨肉停勻,脊背線越過高大男子的頭頂之上,連頭帶尾怕有三米長,要是近距離在你視線前走過,必須轉動目光才能看見全身。最可驚歎是毫光閃閃的鬃毛,又密集又平滑朝各個部位順勢旋轉包圍過去,嚴嚴實實裹著一身好肌肉。頂好看的肌肉是繃緊的,滑動彈跳的——毫無用處,只是展覽著。
此刻這兩頭上等牲口就這麼並肩邁著優雅的步子,以超級模特兒久經訓練的架勢,又像是瀟灑的行書落筆那樣一撇一捺地走著。精瘦結實的長腿每走一步都顫巍巍懶洋洋的,矜持而矯健,渾身靜穆的精力僅只用了幾分,彷彿單是為了給人看看遍體筋肉令人目眩的扭動,扭動得叫我不知該看哪個部分才好。
十字路口。紅燈。兩位美人的蹄腿一陣輕巧頓挫(記得俄國小說中的貴族就管良駒叫做美人),那正著身子斜跨腳步讓到街沿的動作多麼羞澀、嫵媚而彬彬有禮。啊!在滿街汽車的噪音中馬蹄清脆真是好聽。它倆站定了,一條後腿像芭蕾演員那樣曲著,筋脈俊美,栗色馬的面門子上一筆雪白的鬃毛;黑色馬從額頂到鼻唇就像繃著烏亮的錦緞。善良的馬眼不見眼白,溼潤、無辜,像是要哭或剛哭過。一隻指蔻鮮豔的白手伸過去上下撫摸栗色馬的狹長腮幫,它眨眼、頓首,鎮定地稍稍後退半步,帶著魁梧健碩的一身筋肉,帶著畜生的全部無知和由於無知所以格外沉默而旺盛的生命感。街沿長椅上的老太太喃喃嘆道:BEAUTIFUL!BEAUTIFUL!另一條長椅上那位經常仰面高臥的醉漢睜著淚汪汪的紅眼瞧著馬憨笑;有位小男孩用藍到發白的眸子直勾勾盯著馬腿,忽然咧開沒牙的嘴,在童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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