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逆局(第1/4 頁)
中都城裡,一片陰霾。
“聖上,漢西三郡已失,白虎軍入關後匯成一路,直往漢州城去了。”寧豐這些日來四處奔波,神色憔悴,雙目呆滯,鬚髮竟然隱隱泛白,像是一下子成為半老之人。
“照豐哥的意思,禁軍大營動不得了?”李求真臉色也不好看。
他披頭散髮,滿臉胡茬,連續數日不朝,只窩在長生殿裡,控制不住地從早到晚盯著影壁上的九州御覽圖,彷彿期待會有一旅天降神兵馳騁而來,護佑大平帝京。
“禁軍這幾日剛剛清點出人數,馬步兵加上伙頭、腳伕、隨軍醫匠,不足十萬。按前線傳回的軍報看,叛軍入關的總數不下八十萬,加上降卒和後援,更號稱百萬。”
“形勢如此不堪?”李求真說話沒了力氣。
“如今禁軍要以一敵十,縱然孫武再世也難有逆轉。何況叛軍此來殘忍無度,沿途所過府縣錢糧洗劫一空,男女老幼無有幸免。如今之計,不若聖上宣旨南巡或北狩,已待時變……”
寧豐見李求真臉色愈發難看,語氣也只好弱了下來。
“豐哥,太祖當年馬上得天下,至朕方傳二世,才不過二十幾年,便要卑躬屈膝,做那苟且偷生辱沒祖宗的勾當?”
李求真並非未曾打算到南都或北都躲避風頭,可他心裡盤算得明白,這些年來自己對於那些邊地都護只是個牌面上的君主,南星和卯蚩即便沒有像秦家兄弟這般明著反叛,又豈會無緣無故對自己這個晚生後輩盡人臣忠心?
換位思量一番,身為封疆大將,統治一方兵馬,此刻即使不跳出來趁火打劫,只要隔岸觀火便好,大可不必引火燒身,管將來誰做了皇帝,彼此相安無事,對自己又有何影響?
更何況南星那邊雖然還沒有大的動靜,可卯蚩日前趁著秦定江傾巢而出,突然揮師南下青州,先鋒已圍了東都。
做出如此大的動作,卯蚩卻未曾豎起勤王勘亂的旗號,連封請戰的申書都不曾送來中都,這般不請而戰,誰又擔保他不是想趁機鯨吞青徐,企圖坐擁四州,主宰半壁天下呢?
“若聖上覺得南北難行,可駕臨江北,聞羽此次臨危受命,以弱擊強,屢破叛軍,河陽一戰更是趁著夏汛,決口大河山洪,讓七萬青龍大軍一夜間成為鱉鼉,秦定江此時生死不明。”
“去江北?”李求真苦笑。
“如今江北前有吳關可守,中有河陽天塹,後有青徐腹地,確是當取之道。”
寧豐此刻說出的才是他真正的打算,如今李求真情緒低頹敏感,若不先把選不得的路擺在前面,直接說了正解,卻怕他又會無端猜忌,白白貽誤時機。
寧豐做這個打算前已與叔父商量,河陽府尹趙仁念著與寧家的淵源,定會周全李求真一條退路,只是擔心若直說出來,李求真受不得這般身份顛倒,寄人籬下,卻不願移駕江北。
“聞羽這個空頭將軍確是當得威武!”李求真說完這句,便起身來回踱步,不再對遷都一事表態。
聞羽隻身一人前往江北,五日之內三戰三捷,挫敗十萬叛軍,立下萬古不世之功,李求真暗暗感嘆虎父無犬子,更能從中看出聞若虛當年叱吒疆場的英姿。
離開中都是李求真從未設想之事,這座方圓五十里的皇城,伴隨著李求真從黃口稚兒到少年皇子,再由一夜太子到改號延平,這方皇土是他全部回憶的承載,也是他至高權力的象徵。
倘若此時叛軍剛剛進入漢州便宣告遷都,那麼不但自己的後半生寥落難堪、再難崛起,更會貽笑於天下人之口,甚至留罵名於正傳野史之中。
李求真此番封劉不然為漢州將軍,就是一場賭博,賭劉家在漢州十餘年的經營可以轉化為些許戰力,抵擋住叛軍,甚至與禁軍合力將其趕出漢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