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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看著她像月份牌畫的仙女,早晨娉娉婷婷地去上班,黃昏娉娉婷婷地回來,帶一陣香風,走在幽深的巷子裡,好個摩登女郎。
當時的重慶,女人們雖已用慣了廉價質優的洋布洋紗,但款式仍以襖裙為主,如陳小姐這般,一身湘繡滾邊的紡綢旗袍,並不多見。
溫琰崇拜她,羨慕她,有時也討厭她。
「天都暗了,你老漢(爸爸)還沒回來呀?」陳小姐似笑非笑,歪著頭,用手捧捧鬢髮,語氣是調侃的:「聽說他跟一個寡婦好起了,到時候把你丟在這裡,你就真的變成,好造孽哦。」
小溫琰緊抿著嘴,臉色難看,一言不發地回自己家去。
秋意擰眉:「媽媽,你不要亂講話,妹妹不高興了。」
「她不高興還是你不高興?」陳小姐覺得好笑,忍俊不禁:「人家跟你啥關係,又不是你媳婦兒!」
秋意臉紅起來,接著也不願搭理她了。
外面的天漸漸黑透,溫琰把屋裡的煤油燈點亮,門沒關,秋意進來喊她過去吃飯。
溫琰正眼也不瞧他:「我要等我爸爸。」
「你不餓嗎?」秋意撓撓頭:「萬一他很晚才回來呢?」
「那我也不去你家,餓死都不得去。」
如果捱得近,秋意一定會捂住她的嘴,不許她說晦氣話,可溫琰故意離得遠遠的,不與他親近。
小販的吆喝聲在巷子裡悠揚:「面囉——抄手——」
溫琰趕忙叫住老闆,跑上樓,拉開抽屜,摸出銅圓,買了一碗擔擔麵。
街坊們吃完飯,把自家的涼蓆涼板拿出來,潑了水,在巷子裡納涼。有的談古說今,有的抽菸打牌,葉子煙杆忽明忽滅,如螢火蟲紛飛。
朗華準備出門,聽到新鄰居青蔓的讀書聲,站在屋簷下聽了會兒,滿頭疑惑地問秋意:「她嘰裡呱啦的念些啥子?」
秋意回道:「英國話,你沒聽過嗎?」接著故意挑釁:「朗華哥哥,你還是多讀點書,多認幾個字,不然長大了只能當告花子要飯。」
朗華眯起雙眼朝他走近,這時溫琰立刻跑來,緊緊地和秋意挨在一起,姿態警惕,猶如並肩作戰。
秋意心中暗喜。
「你們兩個給我好生點兒。」朗華威脅,瞪他們兩眼,扭頭走了。
秋意拉住溫琰的袖子,語氣可憐無辜:「他兇我。」
「莫怕,要是他敢動手,我就喊我爸爸錘死他。」
秋意乾脆拉起妹妹的手,歡喜道:「溫叔叔還沒回來,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嘛。」
溫琰忘了自己才說過死也不去他家的話,兩個人一下又和好了。
張婆婆燒水準備給秋意洗澡,陳小姐問:「隔壁新來幾口人?」
「一對老夫妻,從成都來的,帶一個小姑娘,和秋意差不多大。」
「他們是做啥子的?」
「我看到棒棒挑了好幾箱書,老先生那個派頭,怕是做學問的。」
陳小姐點頭:「可以,讀書人家,姑娘跟我們秋意年紀相仿,以後要經常來往。」
「我也是說,看他們家的女娃兒,斯斯文文的,好乖哦,哪裡像溫麼妹……」
秋意和溫琰在樓上喊:「不準講壞話,我們聽得到!」
陳小姐笑起來:「你們有順風耳嗎?」
熱水燒好,盛在大木盆裡,秋意被扒得光溜溜,站在盆內洗澡。溫琰指著他:「陳秋意,你的小雞雞露出來了!」
他趕忙拿水瓢扣在襠部蓋住,背過身去,誰知屁股登兒又露在外邊,被溫琰取笑。
張婆婆說:「溫麼妹,你還是不是女娃兒?」
陳小姐說:「男娃兒洗澡,女娃兒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