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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叔聲音顫巍巍的:「在場諸位,聽過和離書,對於夫婦和離,可有異議?」
在旁人不厭其煩解釋下,顧老夫人終於弄明白孫子的和離,意味著名利雙敗,一雙壽眉擰了起來,剛要打斷見證,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嘲笑的視線。
顧老夫人眯起眼睛看過去,就見那個方向,正正坐著陶心荷。
原本百依百順、嘴甜手巧、持家有方的陶心荷啊,她作為太婆婆,一百個看不上的次孫媳婦。
昏昧飄塵的氣氛中,陶心荷迎上了昔日威壓重重的祖母目光,還扯開嘴角笑了一笑,輕聲打了招呼:「顧老夫人。」至於對方聽到了沒有,她並不關心。
顧老夫人想起片刻前,嫡次孫跪地叩首,求他們出面見證和離,任憑自己怒極扔過白瓷茶盞,不躲不避,碎瓷飛濺,他臉上被劃出淋漓的血印子,血流不止,瞬間面目可怖,嚇壞了屋中眾人。
當時自己又何嘗不吃驚呢?萬一傷了顧凝熙的眼、傷了他的臉,百年之後,自己到了地府,怎麼向最疼愛顧凝熙的祖父、自己的夫君交代?
所以,顧老夫人才被迫出現在此地,心不甘情不願見證和離,而非休妻。還是沒想到,顧凝熙對自己狠絕至此,苛刻至此。
這場見證完畢,他背棄正妻、貪花好色的惡名估計就會傳開,更遑論將真金白銀毫不眨眼送給陶氏,府邸被搬空或者至少大半數。
到底,顧凝熙是眷戀陶氏一如既往,還是想要擺脫她另結新歡?顧老夫人實在被弄糊塗了。
這個疑慮,其實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念頭,不過他們與小夫妻關係更加疏遠,事不關己,並不打算出頭質疑。
顧老夫人是最有資格發聲的,然而聽到陶氏不再稱呼「祖母」而是客套疏遠的「顧老夫人」,她突然無比清晰認識到,即使孫子日後重娶,哪怕新媳婦更貌美更高貴,也不會有陶心荷這樣貼心貼肺地對顧凝熙好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麼?
顧老夫人念及陶心荷三年如一日的恭謹,扶助顧凝熙升位司丞,好像瞬間明白了孫子的心事,就像他所言,失去了、得罪了陶心荷,便想如她所願,任她滿意了吧。
自己老了,不管了,管不動了。顧老夫人將視線調轉到半張臉被白布裹住、神情不明的顧凝熙處,心中喟嘆,便沉默到底。
半晌沉寂。顧二叔受妻命,突兀地喊了一聲:「大家好像都同意,那便恭喜……不對不對,確定了我侄子顧凝熙和陶家長女陶氏,和離完成!」
現場突然像是被解封一般,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唉、和離了」、「是啊,老兄弟,咱們這轉折親也沒有了。」「希望他們今後各遇良緣吧」…………
餘韻裊裊,眾人議論的每一句,其實都是在給顧凝熙和陶心荷的和離敲釘鑽腳,從此之後,在世人眼中,在這個世間,顧凝熙和陶心荷這兩個人,再無瓜葛,硬要說有,不過就是前夫、前婦的關係了。
即使知道不會出什麼岔子,陶心荷還是有些懸著心,直到此時此刻,看著兩方長輩們,相互熟識的已經勾肩搭背往外走去,意味著他們見證完畢,和離正式完成,她從此刻起,再也不是顧家婦了,才真正有了海闊天空、雲收雨霽的暢快感。
不知怎地,她借著被高高桌案擋住胸口以下的便利,悄悄將冰冷正回暖的手掌,貼在了小腹處。
隔著層層衣物,其實感受不到什麼,陶心荷還是震顫了一下,閉了雙目,緩緩調整自己的吐息。
陶沐賢剛想問姐姐是不是該起身回府,就見顧凝熙撥開眾人,極為緩慢地走了過來,離姐姐不遠不近,也不出聲,就是靜靜地看著。
「顧司丞,你看什麼呢?你能看清楚什麼?」陶沐賢等了一會,見姐姐不動,顧凝熙也不動,索性挑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