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裡逃生(第1/4 頁)
記憶象米粒石子,散落在河坡上,大部分隨泥土滾落河底,有的還被帶走,總有那麼幾粒,星星戳眼一樣,栽在泥裡,堅挺如樹,雖不瘋長,卻提醒著活著的人,記憶躺平,但某種執著,如河坡上石子,往事戳心。
大丫賢淑善良,且識得文,斷得字,婚姻雖母親英年早逝,長姐如母,果敢承載重任,那些年也多虧有姐續母之責,愛沒有缺失,家就溫暖如春,李子凱作為遺腹存在,幸福渡過童年、少年時代,修行有渡,他們大姐李子珍三十有一時,經別人介紹,認識父母雙亡單文軍,且年齡相當,小麥膚色李子珍有一雙慧眼,多輪選擇之後,毅然下嫁,婚後育有一子,讀至博士,唯一遺憾事:三十不戀不婚,時代病垢,誰也無能為力。
他們在小集鎮上,生活節奏雖慢,他們卻擁有足夠在城裡買兩套房的錢,生活優哉遊哉,如果不是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之慮心過境,那是一對神仙眷侶,不足是生活的美,就象斷臂唯納斯。
李精樹雖慨嘆生而為人,且小錯釀大禍,情非所願,但一切都俱往矣,牽和掛,象兩個鐵球,同時落地,他再努力,再拖延殘喘,受不同壽,沒能活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生命結束符象老鼠尾巴,長而細,且靈活擺動,記憶渾沌,口裡不清,且常罵人,罵的是誰?天曉得?晚年的他,認不清人,且張冠李戴,哮喘一直伴隨其左右,同生共死。
張榮花是個無賴之人,只要沒有糧食,就會到李家來掏,掏多掏少是另一回事,她常以走閨女為由頭,來掏為貼,堂而皇之,且理由充分,明裡一份,暗裡林蘭香給一份,象畫符一樣,繞一圈就走,李精妙雖氣憤於心,但面子上給予維持,不肯說破,但凡能過,絕不言傷。
張氏滿載而走之後,林蘭香會主動給公爹補償,但凡沈氏不在場,李精妙皆拒之,二兒媳雖能幹,且承載著二兒子一生希望,所以待她如女,沈氏則收了兒媳補償,還會罵李精妙狗血噴頭,罵張榮花豬狗不如,而後審問李精妙:還給了張氏甚東西?柳氏依在門邊,把瓜子嗑出聲來,把琵琶一樣的輕飄飄的皮,吐出音樂一樣的圓弧,那是一種蔑視,瓜子皮如她所願,輕飄飄象片葉子,飄飄蕩蕩落下來,她不插言,卻幸災樂禍:教訓啊!同時,還要看看林蘭香動作,希望沈氏連林一起罵了,那是稍帶口的事,但沈氏大約不忍心,偏就不罵林了,這多少讓柳失望。
一九六一年是三年自然災害之首,夏天洪水一場接一場,沖毀過堤壩,把莊稼地變成一片汪洋之海,撐得小船,魚蝦在水裡翻波盪浪,夏淹秋不收,每家都抓不少魚,都吃膩歪了,一講話撥出腥味,後槽坊釀的酒不夠賣的,男男女女樂呵呵,樂極生了悲。入冬以後,西伯利亞的狂風漫卷,剛立過冬,就開始飄雪,河工在那種情況,仍然喊出口號:戰天鬥地奪高產!這在大躍進之後,很少這樣,整個冬天下了二十幾場雪,成為雪災的,大的也十好幾場,有些年老體衰的,抗不過去,就死在家裡,大雪封門,過了掩埋日期,只能在家放著,冰雪不是消融,而是越堆越厚,壓跨過房子,砸死過人,悲從天降,好在李建木雖人不在一處,有驚無險。
牛年的災難,延續到虎年,發展到兔年,達到頂峰,這三年揭開了中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困難史,達到觸目驚心,餓殍遍野,許多我不熟悉的人,或許他們的故事更精彩,可他們卻死在61、62、63年裡,官方修史,對這方面也不避諱,許多數字觸目驚心,浮腫成了那個時代通病,我父親也不例外,抗得過就扛,扛不過就跑,1961小漁撈那場河工,由於天氣惡劣,補給送不上去,許多人倒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冬天死,春天才把屍首運回去,我父親李建木早在災難成形之前,就從河工之地逃遁,到五十幾裡外界集縣流浪去了,一別就是三年,死活不知,我母親卻踏踏實實守著這塊婚姻之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