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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兒,過來,不要跟你四爸去鬧,”琴說著就去把海臣拉過來,抱起他坐在她的膝上。
“他倒方便,剪了一地的羽毛就走掉了,”淑華抱怨地說。淑英皺了皺眉尖,嘆了一口氣,抱歉似地站起來,自語道:“我去喊翠環來掃罷。”
“何必喊翠環?喊綺霞來掃就是了,”覺新介面說。綺霞正站在堂屋的側門口,靠著門框聽他們談話,這時聽見覺新的話,便急急地走進上房裡去,拿了撮箕和掃帚出來,把地上的羽毛掃乾淨了。
“老四這種脾氣真沒法改,”周氏把頭搖了搖,閒談地對淑英說。“二姑娘,你們兩姐弟性情差得真遠。你那樣用功,他那樣愛耍。你爹也不大管他,就讓他去。”
“爹不曉得罵過他多少次,打也打過的,他那牛性子總改不掉,”淑英答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覺民就從過道里走出來,他問道:“你們在說哪個?”
“四弟,”覺新介面答道。他看了覺民一眼,低聲說:“你看過了?”
覺民點了點頭,便走去對淑英說:“二妹,你又談四弟的事情。你何苦自尋煩惱?你每回談起四弟都要生氣,又何苦來?”
“我想他年紀再大一點,說不定會變好的,”琴順著覺民的口氣安慰淑英道。
“我也曉得,”淑英低聲答道。“不過我常常想,要是我有一個好一點的弟弟,我的處境也許比現在好……還有七弟,雖然才四歲多,就已經淘氣了。”她還想說下去,忽然覺得心裡難受,她好像看見憂鬱慢慢地從心底升上來,她害怕自己到後來不能夠控制,就閉了口,埋著頭不再說話了。
夜已經來了。眾人看不見淑英臉上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是聽見了的,然而知道這聲音裡面含著什麼樣的東西的人就只有覺民和琴兩個。覺新只在聲音裡聽到了一點點寂寞和憂鬱,這就引起了他的同感。他覺得心裡微微地起了一陣痛。他在鎮壓自己的悲哀。他想不到找話去安慰淑英。
琴的心被同情激動著,雖然海臣纏著她,要她講故事,但是她的心卻在淑英的身上。她不僅同情淑英,而且她自己的隱痛也被淑英的話觸動了。她不禁感慨地說:“可是我連一個這樣的弟弟也沒有。這樣看來,還是你好一點。”她是把這些話用安慰的口氣來說的。
“琴姐,你何必嘆氣?四弟不就是你的弟弟?我們弟兄很多,只要你不嫌棄,都可以看做你的弟弟,”淑華笑謔地說。琴懂得淑華的意思也就不分辯了。她裝出不在意的樣子開始對海臣講故事。
“三妹,人家在說正經話!你總愛開玩笑!”覺民聽不入耳,就正言對淑華說。
“我沒有跟你說話,不要你來岔嘴!”淑華賭氣把嘴一噘,這樣說了。但是臉上還帶著笑容。
覺民不答話,對淑華微微一笑,便去聽琴講故事。淑華也不再作聲了。琴慢慢地用很清晰的聲音講述一個外國的童話,一個睡美人的故事,不僅海臣的注意力被她的敘述完全吸引了去,連淑貞也聚精會神地傾聽著。這樣的故事在海臣的腦子裡完全是新奇的,所以在她敘述的當中他時時拿各種各樣的問話打岔她。
周氏和覺新兩人沒有聽琴講故事,他們在一邊談話。他們談的便是周家搬回省城來的事。房子已經租好,周氏看過也很滿意,現在正叫人在那裡打掃,周家到時便可搬進去住。他們又談著周家的種種事情,後來又談到覺新的兩個表妹身上。
“蕙姑娘的親事是從小就定下的。男家是她父親的同事,還是上司做的媒,當時就糊里糊塗地定下了。後來才曉得,姑少爺人品不大好,脾氣壞。外婆同大舅母都不願意,很想退掉這門親事。但是大舅又不肯丟這個面子。男家催過幾次,都被外婆藉故拖延了,不曉得怎樣現在卻到省城來辦喜事。”周氏雖然只是在平鋪直敘地說話,但聲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