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長贏(第1/2 頁)
馬車內,冠服被洇成暗紅,白皙的手臂似沾了硃砂,刺目卻又極其絢爛。
金紅交織,釵環浴火。
青追秀氣的小臉早已慘白,緊握住衛挽的那雙手卻不敢有分毫顫抖,生怕自己一個鬆懈,那利刃便更深一寸:“公子…您這是做什麼啊!”
“呵,”她芙蓉美面是一片寒涼,唇線緊抿,“真是骯髒至極。”
青追咬住牙,忍住自己那如泉淚意,顫抖出聲:“公子。”
美人玉指輕顫,低垂的鳳眸壓著洶湧浪潮,波瀾之下呈現的是隻有她自己才看得見的硝煙,是殘垣斷壁,是屍山血海,亦是她的粉身碎骨。
而這一切,皆因權力之巔那個高高在上的王。
青追眼疾手快搶過釵環,一邊忍著決堤的眼淚,一邊翻箱倒櫃的找藥箱。
她彷彿感受不到痛苦般,斜倚在轎壁,眉眼間似孤月灑金,直入寒潭深江,吐息如珠落玉盤:“贏兒近身之人,必要謹慎。”
青追嗚咽:“青槐、晏和一直守在小娘子身旁,從不假手於人。”
淮武王府門庭前,正蹲著一個垂髫小兒,身著蓮藕色軟紗裙,手中拿著一片小樹葉,撥弄地上的小蟲,許是時間久了,白淨的小臉逐漸出現幾分焦躁,時不時抬起頭張望:“槐姨姨,小姑姑什麼時候回來。”
青槐素雅的顏上漾著笑,帶著些哄勸:“如今秋風爽利,府前人多眼雜,小娘子不如到扶雲閣裡等少主。”
這孩子,便是淮武王府的嫡長孫女,衛般,生於夏日,所以她們家公子便為從女親取表字長贏。
長嬴開序,炎上為德。
同時,隱喻常勝之意。
聞言,小兒搖了搖頭,繼續撥弄地上的小蟲,搖著小腦袋,唸唸有詞:“夏蟲聲——漸微,秋蟲聲——漸繁,微物……[1]”
還未唸完,小兒的耳尖動了動,極快眨了下烏溜溜的桃花眼,耳廓隨之又動了動。
倏然,在青槐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直起了身,隨手丟掉了小綠葉,向那悠悠駛入小巷的馬車跑去,跑前還不忘彎下身子,用兩隻嫩白的小手向下一撈,抱起自己的裙延,清脆的聲線迴盪著整個小巷:“小姑姑!”
聞聲,衛挽忙叫停了車轎,隨手扯斷了青追正仔細纏著的繃帶,胡亂打了個結就出了馬車。
她的身子還未站穩,便被撲了個滿懷,丹蔲玉手落在小兒的發頂,語調裡夾雜著笑意:“小阿贏。”
“小娘子耳力過人,青槐自愧不如。”青槐在衛般身後緊跟來,笑道。
衛般仰頭,彎著一雙桃花眼盯著衛挽,端起一副央求誇讚之色:“當然,大父與阿父鎮守邊塞,阿贏豈能辱沒衛家門楣。”
她不禁看笑了,丹蔲玉指落在衛般的耳垂揉了揉,毫不吝嗇誇讚之言:“衛家孩兒,世代驍勇。”
衛般本在小姑姑的誇讚中洋洋得意,可奈何他生來五感敏銳,輕易分辨出掩在小姑姑幽冷的丹桂香之下極其細微的血氣,桃花眸悄然落於廣袖之上還有些溼涼的暗紅,霎那間,蹙了眉,聲音帶著小心翼翼:“小姑姑受傷了?”
青追收拾好馬車內的藥箱,掀簾而出時,就正巧聽了這聲詢問,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環顧四周,見百餘丈內皆無一人,才稍安心下來。
旋即,不得不嚥下脫口的阻止,努力平復嗓音:“公子,此處風涼,不宜久站。”
青槐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青追,旁人或許不知,但如她和晏和這般近身伺候的卻知道,小娘子生來五感便比尋常人敏銳,大公子曾說,即便是營中精銳亦不及半分,所以,此言定不是孩提之言,公子當是真的玉體有損。
衛挽伸手如同逗貓般,撓了撓衛般的下頜:“別怕,只是沾了別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