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棄府(第1/2 頁)
雨,越下越大了。雨地裡,生生地砸得人睜不開眼睛。
蘇紅提著裙襬跑過來,在暴雨的轟鳴聲中朝她喊:“殿下,馬已備好,親衛也已整合完畢。”
謝琅撫著手裡的劍,心下苦笑。這是一把名劍,青色的皮製劍鞘古樸簡潔,透著一股森然之氣。謝琅知道,如果把鞘中的寶劍抽出來,它會發出悠長的劍嘯,劍身映出來的寒光會照亮這裡每一個人的眼睛。
母皇當年把它賜給自己,對自己抱了很大的希望吧。可惜啊,可惜自己做了太久的浪蕩皇子,拿筆的手早就握不穩劍了。
名劍蒙塵,何必強留。
“魘,”黑暗中落下一個人影,不同於雨地裡的跨馬戴甲的楚王親衛,這個人穿著一身最普通的黑袍,飄飄蕩蕩,如鬼似魅,似乎隨時都可以融進黑暗裡。
這是屬於謝琅的暗衛,遠比明面上的刀劍更可怕。長久以來,魘貼身護衛著她,替她接下了暗中數不清的風雨。
魘沉默的落下,沉默的行禮,一如既往的不發一言。
“這把劍賜給你了,不要辜負它。”謝琅的語氣很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尋常物品。
魘終於略有驚愕地抬頭,雷光映出一張清俊的臉。他開口,聲音滯澀,卻並不難聽。“大戰在即,主公豈能棄兵刃不用。”
“正因為大戰在即,所以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極致。這是一把好劍,可在我手中,和廢鐵沒有區別。你是用劍的高手,遠比我配得上它。”謝琅對一把名劍遠沒有什麼執著。
就算我是用劍的高手,可能與名劍相配的自來都是身份而不是劍法。縱使你什麼都不會,可你是大夏的皇女,就遠比我這個奴僕有資格拿起它,你不明白麼?魘默默地想。
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沉默地接過那把劍。
謝琅看著眼前這些人,她知道,在她眼睛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隱在暗中的人,他們都是隸屬於自己楚王麾下的人馬,只是今夜過後這些人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皇權的更迭註定有人陪葬。
“你們都是最出色的武士,卻要跟著我這個不成器的皇女,想必是很有幾分不甘心的。這大夏國太重,我擔不起也無心去爭,無法為你們帶來榮耀,我很抱歉。這裡已經容不下我了,今夜我恐怕就要逃亡到異邦去為自己找一條活路。從此以後,就沒有大夏的二皇女了,你們大可不必再為我效忠。不願意跟隨我的,都可以離去。”
每一個人都應該有選擇的機會,謝琅想活著走出今夜的夏都離不開這些人的護衛,但她也不想搭上無辜者的性命。雖然這個選擇給得有點晚,但如果今夜不和她一起出城,這些人活命的機會會更大一些。
但雨依舊下著,楚王府的雨地裡,沒有人發出聲音。
良久,謝琅的親衛軍首領程冰鑑開口:“沒有不甘心。”
沒有不甘心,雖然我曾經希望的是一個有野心也有能力,能帶我走向榮耀的主公,但是跟著你,我沒有不甘心。楚王殿下啊,臣下陪伴了你十六年,如果我不能理解你,誰又能理解你呢?我願意為你效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謝琅並不知道程冰鑑這一刻的想法,即使知道,這時的她也只會覺得承受不起。她確實承受不起,她為他們做過的實在太少,可僅僅因為身份,這些人就願意為她肝腦塗地,到今天竟到了恐怕要死而後已的田地了,這很不公平。而這種不公平恰恰是自己帶給他們的。
她唯一可以回報給他們的機會就是帶領他們登上那個位置,可那又恰恰是她最不願意做的,因為逼迫自己活成他人所期望的樣子,對自己又何嘗公平。十六歲的大夏楚王是真的對權利和責任都沒有一丁點興趣。
這些人或許對她曾有過某種不可言的期望,但是無論是現在還是今後的謝琅,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