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鐵索飛橋(6)(第1/2 頁)
凌欽霜看在眼裡,自知此老乃是絕頂高手,當下抱著翎兒上前拜謝。未及開口,眼前倏花,那老儒已然上驢,嘶聲道:“老儒救你,原為告訴你,今後莫要胡說。”凌欽霜一愣,道:“晚輩胡說了什麼?”
老儒道:“胡說有二。其一,屈原忠心不假,為國卻大錯特錯。他不過當羊頭作狗肉,以君主為家國。懷王剛愎如斯,他兀竭忠盡智事之,嘿嘿,這便叫做‘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了?清倒不假,醒卻不見得。如此國君,保之何益?其本有路可走,卻落得葬身魚腹,實是死不足惜。”
凌欽霜正色道:“國有道,不變塞焉,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老儒白他一眼,道:“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凌欽霜微微默然,老儒冷笑道:“與我掉文,你差得遠哩。再說孔明先生,其言其德,可堪萬世師表,老朽佩服得緊,卻有一點不明,不妨說與你聽,若能釋疑,那是最好。”
凌欽霜道:“釋疑不敢,晚輩洗耳恭聽便是。”
老儒道:“亂世烽煙,躬耕無可厚非,圖霸亦屬應然。然因白帝託孤之事,其便步屈子後塵,以通天之才,佐闇弱之徒,興逆天之事。此中是非對錯,遑且不論,我只問你,他十數年間,六出祁山,卻因為什麼?”凌欽霜道:“興復漢室,還於舊都。”老儒笑道:“那麼興復漢室,還於舊都,又因為什麼?”凌欽霜沉吟未語,翎兒忽道:“是《出師表》麼?”老儒道:“不錯,興復漢室,還於舊都……”翎兒介面道:“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老儒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報先帝而忠陛下,這方是他北伐根本之由。敢問此二者孰重孰輕?”翎兒道:“自是忠陛下了。”凌欽霜嘆道:“怕是報先帝更重些吧。”
老儒頷首道:“我再問你,你若是蜀國子民,是願休養生息,還願連年征戰?是願偏安一隅,安居樂業,還是願復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漢室?”凌欽霜不禁默然。
老儒悠悠嘆道:“魏歷三代,國力日盛,吳亦養多年,百姓安居。當時天下,除了孔明先生,只怕再無二人憶及漢室,所謂興復漢室,只為師出有名、自欺欺人罷了。”頓了頓,道:“《孫子兵法》有云:‘兵者五要: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興復漢室,乃失其道,魏盛蜀衰,又失天時,勞師遠征,再失地利,蜀無大將,更不必說。兵者五要,而失其四,便通徹地之法,也難有迴天之術。孔明逆天而行,屢興必敗之仗,可煞怪哉?”
凌欽霜搖頭道:“知其不可而為之,此乃大丈夫本色。”老儒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絕非智者所為!以卵擊石固然可佩,終究自取滅亡耳。”凌欽霜道:“官渡、赤壁、猇亭,以弱勝強,所在多有。孔明先生縱知‘補綴天地,恐不易為,徒費心力耳’,然感先帝知遇之恩,託孤之情,庶竭駑鈍,攘除奸兇,實為後世之楷模。”
老儒嘿嘿冷笑道:“那你可知,這一後世楷模,又需得當世多少生靈來鑄?若然一將功成,混一天下,萬古成枯也算不虛。可他毫無寸功,而至山河破碎,屍橫遍野,非但無過無失,反得高山仰止,想來便覺可笑。我到寧願他老人家終老南陽,後世雖失一楷模,當世亦少萬千鰥寡孤獨。”說到這裡,悠悠嘆了口氣,道:“至於皇帝姓劉姓曹,還是姓趙,於你我而言,又有何分別?三國前四百年,哪有什麼漢朝?其後四百年,又何來魏蜀吳?天下若是酒鋪,改朝換代,不過酒鋪換個掌櫃、改個招牌罷了。可這每換一次招牌,便是一次的伏屍百萬,萬民流離。成者腳踏屍山,而登大寶,那不必說了,可敗者孔明,卻為後世生生推上神壇。蜀國萬民,便是這壇之磚,魏國將士,便是這壇之石!唉,世人從來只眷真命之主,又哪裡得聞千年之前的將士悲號、寡婦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