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憂蠱毒(第1/3 頁)
沈亦清此時好似秋風中的落葉,原本瘦削的身軀顯得格外脆弱無力。燕雲易沒有遲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她眼神略微有些渙散地從燕雲易面上撇過,朦朧中似乎出現人影交疊的幻覺,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失去意識。
“哐當”一聲,原本戴在沈亦清頭上的鳳冠滑落,重重地砸在侯府門前的白玉石階上。金燦燦的頭冠上用以點綴的翡翠珠飾應聲崩碎,只餘留下嵌著的硃紅色瑪瑙石,與方才新沾染的鮮紅血漬形成鮮明對比,在夕陽下顯得暮氣沉沉。
“小姐!!”
沈亦清的貼身婢女屏兒驚叫出聲,眼眶瞬間有些發紅。她本作勢想要即刻衝到沈亦清身旁,卻又對這個新姑爺有些懼怕,怯怯地站著不敢過於靠近。
只這一聲打破了平靜,圍觀的眾人登時陷入騷亂之中。
燕雲易眉頭深鎖,不同於方才的不耐煩,此刻神情卻是多了幾分嚴肅。他乾淨利落地將已然陷入昏迷的沈亦清橫著抱起,在眾人的錯愕聲中跨進侯府大門,穿過外院區域,沿著迴廊快步向內廳走去。榮遠侯府迴廊幽長而有些曲折,每隔十餘步都設立了洞門景緻。今日侯府大喜,為引導賓客,各洞門處都有婢女恭敬佇立在側。圍觀的賓客望著燕雲易凌厲的背影,正探著頭想再多看兩眼,只見洞門處一扇扇小門隨著燕雲易走過的軌跡依次關閉,內廳與主筵廳堂徹底隔絕開來。
眾賓客各懷心思,開始時還是小聲議論,片刻之後便越發聒噪起來。
旋即,一位身著布衣、花甲之年的老翁步履沉穩地行至賓客中間。他先是不急不慢地四下屈身行了禮,再徐徐開口道:“諸位稍安勿躁,老叟不才受命掌管侯府瑣碎事務。方才少夫人突發急症,喜宴暫緩,還請諸位須臾片刻。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容老叟代賠不是。”
侯府管家年叔言語間帶著客套卻不生分的微笑,舉手投足之間盡皆禮數週全。他音量並不大,卻字字鏗鏘,喧囂的廳堂頓時安靜下來。
燕雲易自是無暇顧及其他,片刻間已抱著沈亦清踏入清秋苑,這是他在侯府常設的居所。不過自從他躋身行伍,便是多年的戎馬征戰,每日的生活除了帶兵出征,就是演武場操練,鮮少回侯府居住。清秋苑素來由後院掌事的趙嬤嬤親自打理佈置,清雅幽靜之餘更添幾分玲瓏。院落整體佔地面積並不大,但勝在格局規正。抬腳進了垂花門,便是四四方方的庭院,東南角種著的一樹梨花正應季綻開,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沁人心脾,樹下通體古銅色的石缸渾然天成,其中幾尾錦鯉藏在蓮葉下悠然遊曳。路過庭院兩側的東西廂房,筆直地穿過南北通透的正廳,推門繞過後院耳房,再跨過陳設玲瓏精緻的天井,便是主臥房。
新婚之喜,房內處處皆是精心佈置的細節。燕雲易並不在意,只是抬手撥開繡著花團錦簇吉祥紋飾的喜帳,將被衾上堆放的紅棗、蓮子等物什盡數掃在一邊,動作儘可能輕緩地將沈亦清放在床榻之上。他望著眼前已然失去意識的女子,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我已經著人去尋大夫,即刻就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燕雲殊聽聞訊息即刻趕來,此時佇立在主臥門口,為避嫌並不走近,只隔著層層紅紗問道。
燕雲易的目光在沈亦清蒼白的面容上稍有遲疑,便轉身走至廳前,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說道:“不知道。”
“聽聞沈家二小姐素來體弱,可沒想到比預想得要嚴重。”燕雲殊輕嘆一口氣。
“或許,迎娶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主意。”燕雲易的視線透過紅紗,朦朧間能見到沈亦清的輪廓,纖弱的身軀陷在柔軟的被衾之中,只顯得更加瘦小。
“我知道你還是在意這場婚事,覺得是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可箭在弦上,無論如何今天這場戲也必須演完。”燕雲殊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