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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虧可就吃定了。我身子骨必定不如那司機壯實,經不了幾拳,可能就起不來了。圍觀者絕對以為我是那司機的親戚或朋友,不然哪會如此傻鱉。我又是受不得半點兒屈辱的,拼死都要爬起來,撲將過去。註定又是應聲倒下。
我若是公安局的,斷斷不會讓兒子使用那個“特別通行證”。不是我假充廉潔,只是怕貽害兒子。我沒哪天不囑咐兒子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找個好職業,過上好生活。可我更知道命運變數太大。萬一兒子日後只能布衣素食、清貧終身呢?我不會讓他從小就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自己高。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千年古訓,自當記取。
怎麼回事?整晚想的盡是同警察有關的破事兒!我只覺渾身痠痛,眼皮澀脹,腦袋麻木。胸口緊緊的,憋著股氣,禁不住長嘯一聲。不料又驚醒了夫人。哎呀!你又通霄未眠?
睜眼四顧,東方既白。
二塊七與十幾萬
某官奉調入京,位居要津。越明年,電令舊部,蒐集其往日著作,出版文集。舊部如接敕令,翻箱倒櫃,文海鉤沉。此公著述頗豐,十六開紙的文稿,足有半麻袋。舊部辦事認真,代編目錄,以便首長檢索。可目錄編出之後,視覺效果有些怪誕。計有五篇文章題目都叫《政府工作報告》,七篇文章題目是《在經濟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四篇文章題目為《在農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別的文章若干,題目稍有區別,卻也大同小異,差不多都是《關於某某的調查報告》。
我有些迂,冷眼旁觀著,懷疑出版此等文集有何意義。想起讀舊書,說到某人生平,會詳述歷任何官,官至幾品何職,有何著作行世。想這位官員大概也想身後人們知道他著有《某某文集》。時間會發酵,年月越久遠,有些東西就越醇香。一百年之後,這位官員的後人會驕傲地說起,顯祖某公,當過方面大員,晚年入京做官,出版有《某某文集》。而那時此類文集註定早已失傳,某公家譜裡也只有存目而已,這位顯祖就越發神武。後人不知道祖上出過何等重要著作,會十分遺憾;越是遺憾,越會“慎終追遠”。
大凡文人都珍愛自己的文章。小年輕發了豆腐塊處女作,會細心剪下來,貼在筆記本上。那是心血啊!某公因文章反正不是自己寫的,不曾有切膚之痛,隨手就丟了。待後來想起還可出出文集,好歹可以掙些稿費,便讓舊時手下找去。稿費不會很多,印上兩萬冊,除去印刷費,剩得的全歸自己,哪怕不完稅,最多也只落得個十幾萬。雖只是個小錢,可是這錢不賺白不賺,何必斯文?何況自己只需個創意,事事都有人代勞,就連票子都不須自己去數,何樂而不為?難怪有陣子大報小報鼓吹“點子經濟”,原來創意如此值錢!
鄙人十七年公職勾當,寫的盡是《某公文集》那類文章。起初年輕,這些文章儘管署著別人的名字,畢竟又是自己的血汗,就細心收藏著,以為紀念。在某縣幹了整整八年,等要調離了,翻出替人捉刀之舊作,也足有半麻袋。當時,我忽然感覺到某種虛無,覺得留著這些文章很可笑的。便叫來收破爛的,當廢紙賣了。記得共賣得三塊錢。那拾荒老婦遞給我三疊數好的毛票子。當時正是盛暑,便囑同事拿去買西瓜吃。稍候,同事抱來西瓜,笑道:每疊票子只有九毛。原來我被那位樸素老婦用最樸素的手段騙去了三毛。我拊掌而笑,仿某偉人句式說:智慧總是掌握在群眾手裡,我們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事後每想起此事,總免不了暗自幽默:自己八年心血,只值二塊七毛錢!
權也拳哉
兒子讀書粗心,總寫別字,權拳不分,權力寫作拳力,權利成了拳利,拳頭錯作權頭。我屢作糾正,他仍似懂非懂。後來我偶然想起些事情,發覺兒子的別字真錯得有些意思。是不是生活中一些很常識的事情讓他權拳錯覺,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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