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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天地間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他身形一晃,下意識用手扶住旁邊的一棵樹,復又冷笑:“大奕朝第一公子又如何?天姿聰穎攻於心計又如何?看著心愛的女子為了你而墜崖,心心念唸的竟全是你,朱離,你心中的滋味……怎樣?”
口中的血隨著他的話一點一滴趟了下來,然而與之一同褪盡面上顏色的,還有對面那人。
朱離抬手示意讓身後的趙闊退了幾步,自己又推著輪椅緩緩上前,見身側的趙闊欲言又止,他只是擺了擺手,直到行至張義近前,才緩緩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這幾個字你還是留給跟她說吧。”他艱難的抬了一隻手拭去唇邊的血跡,卻忽聽朱離輕嘆道:“此事我連清揚也未曾提過,他亦不知道你我的約定於今晚見面……所以才會莽撞行事,我一路疾行奔波而至,中途毒發耽擱半日,而且傍晚前又中人埋伏,可見的確有人慾置我於死地,我更未曾想到她竟然……堅烈至此,執著至此……”
朱離的一番話,說得平靜無波,極清晰極緩慢,幾乎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當事之人,幾乎讓人懷疑那個死在他面前的是不是他拼儘性命想保全的女子。但不知道為什麼,張義卻一個字也質問不出。
“我不是要推脫自己的責任,我只是解釋給你聽,至於她……”朱離忽然淡淡一笑,眼中無悲無喜,無驚無懼,“我亦說過,為了她,我早已許了自己的命……”
他早說過,她不是白蛇,他亦不是許仙,天上人間美景,地獄輪迴苦難,他都不會讓她一人承擔。
他亦說過,他有不得不為之的責任,只願她能在彼岸花旁多等幾刻,只求她能在奈何橋畔暫不飲湯。
張義終緩緩揚起手中的佛珠:“你指這個?”
兩人隔著夜色對視,朱離的目光依舊清淺無波:“是的,佛珠本當一共一十八顆,這串卻有十九顆,只因為那第十九顆,能解我身上的毒。”
“果然……如此……”張義並不意外,早先聽他說過,他身上的解藥會在她身上。將那串佛珠在手中摩挲,彷彿還帶著她的體溫和情意,張義的眼睛微眯,忽然陰鷙一笑,“既然你已經決心如此,我便成全她的情,你的意,又如何?”
說罷,他手微一用力,那一串佛珠立刻在他手中四分五裂——有風吹過,揚起淺淺灰燼,片刻便被風吹得不留痕跡。
朱離琉璃色的眸光不閃,如玉般的臉色不變,依舊帶了平靜而淡然的笑意,彷彿張義的舉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有一個月,對我,已經足夠……我亦不希望她等得太久。”
說話間,他從懷中掏出一根皮製項圈,上面垂下一枚小巧精緻的狼牙,遞與張義。
張義費力的抬手接過,盯著那細白的顏色,細膩的紋理,那便是他所求的風煙角,是他父王與母親的訂情之物,母親在父王去世後心心念唸的紀念。
可是……張義望著朱離平靜的眉眼,彷彿剛剛自己惡意摧毀的,不是他的唯一解藥,不是他的生命與希望——而那般平靜的眉眼,此時忽然與母親臨終時唇邊的笑重合到了一處,她說,她只是去天上找父王了,她說,她早就等這一天了!
問世間情是何物,竟教人在面對死生之時,無懼無畏,含笑從容。
喉間的腥氣濃了幾分,張義深吸了口氣,強力嚥下,手再張開,那支風煙角亦只是一團塵埃。
世間的事,本就是塵歸塵,土歸土,冥冥之中皆有定數,半點不由人。
望著那灰燼被風吹散,很快消失無形,張義緩緩收回目光。
在這場糾葛當中,誰輸誰贏?誰是誰非?誰負了誰,誰又……傷了誰?
他唇邊浮起一絲淡淡的苦澀,而後,不再看朱離,艱難而緩慢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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