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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似乎想起了什麼。巴隆大王向來少給兒子寫信,偶有幾封也語氣唐突,但有次他的確提及自己幼弟在暴風雨中被捲入海里,後來被安然衝回岸上,接著便投身神職。“伊倫叔叔?”他不敢確定。
“席恩侄兒,”僧侶回答,“你父親大人吩咐我來接你。走吧。”
“叔叔,稍等。”他朝密拉罕號轉身,“我的行李!”他命令船長。
一名水手取來他那把紫杉木長弓和箭筒,提著他上好衣服的則是船長的女兒。“大人,”她紅了眼眶。他接過衣袋,她作勢抱他,當著她自己的父親、他的僧侶叔叔和島上居民的面!
席恩技巧地避開去,“謝謝你。”
“求求您,”她說,“大人,我是真心愛著您啊。”
“我得走了。”叔父已沿碼頭走開老遠,席恩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叔叔,我沒想到是您。經過這十年,我本以為父親母親會親自來接我,或者派達格摩率榮譽護衛來。”
“你沒資格質疑派克島掠奪者之首的命令。”僧侶的語氣冷冷冰冰,完全不像席恩印象中那個人。伊倫·葛雷喬伊本是他最親切的叔叔,個性玩世不恭,開朗愛笑,喜好音樂、美酒和女人。“至於達格摩,‘裂顎’奉你父親之命前往老威克島,召喚斯通浩斯和卓鼓兩家。”
“這是為什麼?長船為什麼在此集結?”
“長船集結還會為什麼?”先前叔叔把兩匹馬栓在岸邊的旅店前。他們一走到那裡,他便轉身面對席恩。“好侄兒,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信了狼仔們的神?”
事實上席恩很少祈禱,但這種事可不能在僧侶面前談,即使是親叔叔。“奈德·史塔克信的是棵樹。不,我才不屑史塔克的神。”
“很好。跪下。”
地上滿是石頭和泥濘,“叔叔,我——”
“我叫你跪下!怎麼,你該不會成了個綠地少爺吧,太尊貴了?”
席恩跪下來。他此行有更重要的目標,說不定還需要伊倫助他一臂之力。為了王冠,褲子上多點泥巴和馬糞也值得,他心想。
“低頭。”叔叔舉起水袋,開啟塞子,將裡面的海水朝席恩當頭倒下。海水浸溼了他的頭髮,從額頭流進眼睛,自雙頰淋下,滲進他的披風和外衣,淌到背上,宛如一條冰冷小河直下背脊。海鹽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拚命忍住不叫出聲。唇上,他嚐到海洋的味道。“讓您的僕人席恩如您一般自海中重生!”伊倫·葛雷喬伊吟誦,“給予他海鹽的祝福,給予他堅石的祝福,給予他鋼鐵的祝福。侄兒,你可還記得禱詞?”
“逝者不死。”席恩想了起來。
“逝者不死,”叔叔應道,“必將再起,其勢更烈。起來吧。”
席恩站起身,眨眼忍住淚水。叔叔一言不發地塞上水袋,解開馬韁,騎了上去。席恩也跟著做。兩人離開旅店和碼頭,經過波特利頭領的城堡,進入岩石丘陵。僧侶一句話也沒再說過。
“我半輩子遠離家園,”最後席恩忍不住了,“島上是不是變了很多?”
“男人從大海捕魚在土地耕作然後死掉,女人躺在鮮血與苦痛的床鋪上擠出短命的孩子。日升月落,風潮依舊,諸島便是神所創造的模樣。”
我的老天,他真是變了一個人,席恩心想。“姐姐和母親還住在派克?”
“不。你母親現在跟她妹妹住在哈爾洛島,她為咳嗽所苦,而那裡的氣候不那麼惡劣。你姐姐則奉你父親之命,乘‘黑風號’到大威克島傳信去了。不過你放心,不用多久她就會回來。”
席恩一聽便知黑風號是阿莎的長船,他已有十年不見姐姐,但對她至少還有這點了解。想來真有趣,她為自己的座艦取了這樣的名字,而羅柏·史塔克則有隻叫“灰風”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