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禪位(第1/4 頁)
元嶷有些察覺不到自己四肢的力氣了,他頹然地仰靠在一側,動也不能動,不是被束縛,而像是徹底被抽乾了四肢裡頭的全部東西,於是自己成了個空殼。
旁人要怎麼來擺弄,他都只能永遠地在這席上,和匣子裡的皇帝璽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是拿玉璽的手輪流換著罷了。
“您想要誰先進來呢?”元煊站在奏案之前,將紙筆都鋪陳好,看向皇帝,“我扶您起身?”
元嶷半晌,方喊道,“徐尚書!”
徐凝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身後卻還多了兩個尾巴。
元煊抬眉,看向了嚴伯安,“嚴舍人。”
她對上嚴伯安的那雙眼睛,眼睛瞪得幾乎要撐開厚重的眼皮,目光瞧著她殷切又驚恐,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王傅姆歷經三朝,又照顧過皇帝,因而超升傅姆,是正二品的女官。
她已經許久不做活計了,可此刻手上卻端著食盒。
元煊目光落在食盒上,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嚴伯安的表情特地向她展現惶恐。
這人慣常會在她面前做出被壓迫的惶恐又諂媚的表情,那是上位者都能縱容的,恰到好處的神態,為了顯出他的弱勢來,但真要有什麼訊息不露痕跡,那還是不會露的。
所以嚴伯安就是故意給她傳遞訊息。
她已經可以想見為什麼這時候,會叫王傅姆來送湯了。
“王傅姆來了,”她揚起笑容,“是祖母叫你來給阿爺送湯的?”
王傅姆先規規矩矩向皇帝行了稽首禮,再費勁兒轉向元煊,在要彎腰的一瞬間已經被一雙手托住。
“王傅姆不必如此。”
元煊順手接過了那食盒,開啟一瞧,卻是一杯酒和一碗湯藥。
她詫異地抬眼,對上王傅姆的視線。
“太后說,若太極殿內的是順陽長公主,那麼她自會知道,酒是誰的,藥又是誰的。”
元煊轉過頭,譏諷地看向了皇帝。
這麼短暫的一瞬間,皇帝對上元煊的視線,接著笑出了聲。
他放肆地大笑起來,“延盛啊延盛,你從未贏過一點。”
“那句話也送給你,鄭嘉把控宮內嘗食監,屆時你又該如何自處!你一日除不掉鄭嘉,那麼早晚也有死的那一天!”
“哦不,說不定今夜這碗湯藥,就能毒死你哈哈哈!你平白給小太子做了嫁衣!我此刻就寫傳位詔書又如何!”
他倏然生出了力量,猛然站了起來,大步衝向前,形同瘋癲,“我其實一直很好奇,難不成賜鴆酒就當真要喝了不成。”
元嶷向前,逼近了王傅姆,“傅姆,你也是看著我長大的,照顧了我十數年,我對您無比寬厚,您今日來,是給我送行的嗎?”
他倏然奪過那杯酒,重重砸在了地上,死死盯著王傅姆,“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是你來殺我!你也要殺我!”
王傅姆面色無比平靜,“皇上,此酒無毒,若不信,這殘液,老奴可喝下以證清白。”
元煊倏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看向了那碗湯藥,繼而笑容慢慢擴大了起來。
她忍不住笑得顫抖起來,“太后真是……真是……”
元煊問道,“太后知道我不會喝嗎?”
王傅姆垂首,“臣奉命前來送湯藥,長公主素有頭疾,太后憐愛,擔憂夜寒風急,長公主再頭疾發作,這才送來湯藥。”
只是送而已,她話裡的意思清晰無比。
這場博弈,是元煊與元嶷的博弈。
元嶷也跟著意識到了什麼,他被放置在了和自己長女的鬥獸場內,那個幾十年來籠罩在他身後的玲瓏浮屠的巨影,此刻投射下來一片至暗的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