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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臺雖然只有裡把路,倒也十分清靜。
國強先生就把學堂辦在家裡。起初有上十個學生,都在他家的大廳屋和小天井兩旁的廂房內上課、讀書。住宿的學生就在廂房的樓上睡覺。增加到三十人以後,除在自家的房屋上課外,就擴充套件到他的侄兒(大房祖父之孫)肖以勤的家中。(以勤是國民政府隨縣專員公署科員,長期不在家。)當學生超過五十人時,連隔壁以儉(三房祖父之孫)家的連三層房屋也佔用了兩層。一天到晚,熙熙攘攘,儼然成了一所規模可觀的鄉村學校。
此時的已勉已經讀完了《幼學瓊林》、《詩經》、《增廣賢文》,等傳統書目,開始讀講當時比較流行的《論說精華》、《古文筆法百篇》了。
早晨,天剛破曉,全村傳出三處讀書聲。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平靜的晨空,頃刻就變成了千軍萬馬的戰場。即使在難尚墳或柏上墳的人們,也能感受到莘莘學子苦讀詩書的音響氣勢。中午習字後,分別上數學、史地課。國強先生的聲音,他的助手林豐先生和他的學生田正英(香碼頭的大學生,現在邊讀邊代館)先生的講課聲,從村子南頭的三家巷中傳出來,匯成一股“傳道、授業、解惑”的巨流,響徹圍椅地周圍。下午,又是一陣勝過一陣的背書聲,從《三字經》、《百家姓》、《四書》、《五經》到《幼學》、《綱鑑總論》、《論說精華》、《古文觀止》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彼坐屍於高明之位,而翻然謝曰:‘無才&;#8226;’謂之不誣,可乎?否也……然松柏後凋於歲寒,雞鳴不已於風雨,彼眾昏之日,顧未嘗無獨醒之人耶?……”這是已勉在背誦《論說精華》中的文章。
“王安石對人才的灼見,不正與韓昌黎先生的‘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的真知不謀而合嗎?”這是國強么爺對已勉背書後的提示。
晚飯後,是同學們活動的時刻。在村子前的禾場裡,呈現出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你看:踢毽子的踢、拐、跳、翻,拍皮球的高、低、轉、連;騎頂馬的如軍車會戰,鐵甲衝鋒,摸盲人的似風捲殘雲,撲朔迷離;還有琴簫笛笙,發出嫋嫋之音,摸爬滾打,奏起武術之樂。
難尚墳是千年古冢,高而闊,形如起伏山峰,一色胖根草矮而平,宛如給大地鋪上了一片綠色的氈毯,許多學生在此席地而坐,玩著剛從新四軍那裡學來的“碰球”遊戲。你聽:“我的五球碰九球,”“我的九球碰一球”……聲聲不息,方興未艾。
柏上墳下是一口乾涸的藕坑,四周佳木繁蔭,鳥鳴上下,幾個剛滿十歲的小鬼在這裡玩《搪雞籠》的遊戲:“月月紅,搪雞籠,東邊起,西邊落,當中站的哪一個……”童音清脆,稚氣十足。
六十幾個學生,把十來戶人家的肖鬧得熱氣騰騰,吸引著全村的男女老少。像趕廟會一樣的來參觀學生們的技藝絕招。
已勉學了這項技巧,又參加那項活動,每天都有學不完的技藝,看不完的絕招。早把他爬樹、爬牆、上房、捉鳥的老手藝撂到一邊,不屑一顧了。
國強先生的家中學校,就這樣一直堅持了整整一年的時光。已勉也從《論說精華》選讀過渡到《古文觀止》選讀了。
隨著抗日形勢的變化,鬼子的兵力收縮到縣城內去了。
在香碼頭,肖家讀過書的那些學生的要求下,國強先生在45年春天,把家塾搬到離這兩地近一點,緊靠縣城的大河咀上去辦了。
這是一個沒有“小學生”的“大學生”學校。包括已勉在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