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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嫵月點頭道:“今晚侍童小軒端給我的那杯茶,並不是他失手弄翻的。”綠漪想了片刻,恍然道:“他想借此試探你的臂上有沒有預期的劍傷疤痕!幸好師姐你早有防範。”
樓嫵月又冷笑了一下:“方才在鴻飛橋畔,姓陳的公子用賞荷作藉口,想再度試探我。”綠漪吃驚道:“竟有此事?”
樓嫵月道:“我在池塘邊採月光花時,身後的陳梓青似乎對著我腦後作勢揮掌,事後卻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還主動替我採摘起花朵來。”
綠漪一捂丹唇:“揮掌偷襲?你是在水中倒影裡看到的?”“不是。”樓嫵月搖頭道,“水中倒影何其模糊,我是根據腳步聲和腦後的掌風聲來判斷的。”
綠漪急道:“那你有沒有避開他?”樓嫵月沉靜道:“沒有,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俯身摘花,他也於瞬間撤了掌力。”
綠漪頓時領悟:“既然陳公子有意在你身後佯裝出手擊殺,而你不知閃避,他才能打消了疑慮。”樓嫵月蹙眉道:“我擔心姓陳的極可能與我派的仇家有關係。”
綠漪若有所思,介面道:“至於那個文公子,我猜他不是王孫貴戚,就是江湖富家子弟。”
樓嫵月臉上飛閃過一絲驚詫,旋即悠悠道:“為何你篤定他出身富貴?”綠漪道:“我不是在桌角下的地毯上拾到一把精緻的小彎刀嗎?”樓嫵月道:“莫非那把刀很特別?”
綠漪沉聲道:“我查過兵器譜資料,它是一柄紫璐刀,刀柄和刀鞘用紫英石和綠松石做裝飾,質地堅硬,只有貴族和世家人士才有資格佩戴。而文公子說話有湘北口音,說不定與湘楚王府有關聯。”
樓嫵月略一點頭,托腮思忖起來,但聞“撲稜稜”幾聲輕響,軒窗外飛進來一隻灰鴿子。樓嫵月連忙端來鳥架,灰鴿子立即乖乖停在架上,她開啟架邊的瓷罐蓋兒,餵了它兩粒玉米,並從鴿子腳上綁的木管裡取出一張字條。
☆、弦藏殺機驚墮羽(上)
(七)弦藏殺機驚墮羽
五月二十五日,渝北,九霄山莊。
這晚柏宅內外彩燈明燦,如同滿天星斗灑入每一處飛簷樓廊。戌時將盡,園內已是暝色深深。
此時,《柳毅傳書》的選段剛由優伶唱完,大家又見湛藍衣衫的四個小廝抬著步輦邁入門檻,緩步走進明華堂。
步輦上是一個雙膝盤坐、蒙著銀絲面紗的女子,她頭梳飛天髻,身穿湖綠色長衫,外罩無袖輕紗衣,腰後臂上兜著雪白色披帛。
她懷抱一面白木琵琶,用戴著琵琶撥片的玉指轉軸撥絃,左手捺打,右手彈挑,樂音時而如冰泉幽咽,時而似松濤蕭颯。當琵琶聲減緩,一旁隨行的丫鬟吹笛伴奏,清曲妙響似入雲涯。
府內客人頷首叫好,管家柏忠向眾客介紹,此女是從麗錦樂班新來不久的歌姬,藝名君扶柳。
琵琶聲盡意難盡,君扶柳下了步輦,懷抱琵琶嫋嫋走到家主柏椿齡的桌前,彬彬有禮地向他躬身道福。
在她起身抬右手要揭開面紗的剎那,突然左手平舉琵琶音箱,右手五指疾拂四弦,對準柏椿齡彈射出碎冰一樣的暗器,向其胸前飛射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柏椿齡身旁一名青衣護衛猛然將其撲倒在身下,同時用單鞭翻卷起面前的四角小桌,四射的暗器片片釘入旋轉的桌面。
滿座譁然,侍女與客人們驚叫著抱頭四散,不遠處麗錦樂班的老闆驚叫著往外逃走。旁座的柏夫人慌張離座呼喊:“捉拿刺客!”
燈籠被君扶柳身後同伴們的鉤繩一一纏落,落在地板上嗶嗶剝剝地燃燒,濃煙頓生。堂內的其他護衛揮刀上前,叫囂著要圍剿女刺客,而廳下四個抬輦男子從轎柄中拔出袖刀、劍、鐵環及判官筆,與堂內侍衛的刀陣交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