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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喜歡晚飯後看一個時辰書,有時我會和現在這樣坐在他肩上一起看,偶爾他興致好時會給我說些神仙故事。別看他大多數時候都一副冷漠少言的模樣,但說起這些神仙精怪的故事卻極為生動,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
「你也是個鬼,為何不信我所說的呢?」被我冷嘲熱諷過後,他搭起書與我較起真來。
我晃了晃兩條腿,鄙視道:「我信有神魔,但不信你和他們喝過酒聊過天。說起來,你也不過是這天下千千萬萬個普通修道人之一。對了,你是哪個師門出身的?委羽山還是長清門?」這兩處是世人皆知的清修大派,分別位於昭越和大乾境內,門下弟子遍佈各地。能開宗立派的總要有點手段,這是個人唬人的世界,唬得住老百姓的做是帝,唬得住凡夫俗子的就成了真神仙。
他的眼神被垂著的眼瞼遮住,但語氣卻流露出一絲別樣的冷淡:「小門小派而已。」他像是看出我接下來要追問般,簡潔地跟了句道:「東海鏡閣。」
東海鏡閣,我心一抽,三三兩兩的隻言片語在腦海里慢慢浮出來,卻太過模糊怎麼也抓不出它清晰的模樣。那是些久遠的字句,好像還是偷聽到的,到底在哪裡聽過的呢?
「道長是在和誰說話?」安靜的房間內平地一聲雷地響起了百里玥的聲音,這個人怎麼比我還像個鬼,出現一點動靜都沒有,嚇得我心亂跳。
道士卻似早已知曉他會過來一樣,捲了書在袖子裡,斟了一杯茶平靜道「貧道豢養的靈鬼罷了,不知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我注意到桌面上自飯後就擺上了兩個杯子,這麼說臭道士早就知道百里玥今夜會來了?
跨進門的百里玥自進門來就讓我感覺有些奇怪,待他落了座與道士說了一會兒話我終於發現了是哪裡奇怪了。大半夜的他怎麼還是穿了一身銀袍鎧甲,好像隨時都要上戰場一樣。
「道長可否請她出來一見?」百里玥似乎對我這個「靈鬼」格外感興趣,話題繞了幾圈還是繞到了我身上。
我有些緊張,因為我不是怕嚇到人,相反我有點兒怕現在的百里玥,那天晚上的簫聲和窗影還盤桓不散地留在我腦子裡。房裡僅點了一根白蠟燭,白花花的燭火將百里的臉照得半邊慘白半邊晦暗,咧開笑的嘴裡牙齒森森得白。
道士瞟了我一眼,我怵了怵,然後拼命搖頭。
他很快收回目光,竟爽快地答應了「好。」只見他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沾了兩滴茶湯,在百里越眼前一劃而過:「破。」暮春新柳的清新味道點點滴滴散開,清揚濁沉,空氣剎那通明瞭許多。
我委頓地坐了下去,其實見個人我也不會少塊肉,但我實在討厭他從不顧及我的意願,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百里玥的臉在道士手指挪開時又白了幾分,但也只是白了白,既沒有驚呼也沒有失色,呼吸都沒急促起來。他真是淡定啊,淡定地讓我這個鬼都自愧不如。我沒精打采地抬眼看了看他,奇怪地發現他的目光所投之處並非我這裡,而是門口。
門口……門口沒有人,也沒有鬼,但正對著門口的對面房頂上卻立著一個陰影。我立刻反應到那是我的同類,是個鬼,銀甲長弓的高大身影如一團濃黑的霧氣靜靜地立在簷角,看著我們……
「哥哥……」百里玥盯著那個身影看了會,突然失魂落魄道:「哥哥,果然是你。」
道士擺在桌邊的無鋒劍震鞘而出,滑出道一閃即逝的白芒,刺向那個黑影。無鋒劍沒有碰到那個鬼,反倒被他射出的羽箭迎面打退回了半丈。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繪著火鳥的朱符拖著火星從道士指間彈了出去。這道符從他拿出時我就知道並非普通束縛靈體的符咒,符上的靈力爆烈。道士不想捉他,而是動了殺機。
那道火符被我在半途截了下來,在輪迴殿點了六百年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