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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她又搖了下頭。
我淡淡道:「姑娘直說今夜來就是奪我肉身的便是了,這要我怎麼給你通融?」
她泛著青氣的臉頰微微一笑:「你不通融又如何?」
在陰間閱鬼無數,七七八八也瞭解厲鬼們的思路,那就是一條直線,不給就殺,倒很有人間帝皇殺伐果斷的氣魄。
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命的狠招,長袖翻舞,鬼骨如戟。厲鬼的滔天怨氣是她法術源源不斷的支援,相比之效我就比較慘澹了,我此生最大的怨恨一是沒吃飽二大概就是六百年後百般戲弄我的清玄君。可不幸的是今晚晚飯我吃的很飽,而我一想到與清玄君隔了六百年時差,什麼怨氣都沒了……
一來二去,我已落了下風顯了敗象。
當她宛如軟劍的腰帶直取我喉嚨時,我開始構思要不乾脆同歸於盡算了。
她的手忽然一縮,纖影一閃,急如閃電地飄向了義莊裡。
屋裡蒜頭正迷糊糊地坐起身,瞧了眼無知無覺的我,掀起被子往我身上蓋去。
我怔了下,立即尾隨女鬼之後跟了上去,眼見著她的手要穿透蒜頭的身子落在我肉身之上。厲鬼身上煞氣十足,尋常凡人碰了非死即病。
當機立斷,我摸出袖子裡的火摺子,借著風頭燒了起來,手一甩直直飛向了她手裡的袋子。火摺子是我做鬼吏點長生燈時留下的,年年歲歲裡多少浸了些閻王的威壓,那女鬼見著果真大驚失色地一個閃身避開了,那瞬間手裡的布袋措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我趁勢嗖地飄回了自己身子中。
她手裡的血袋子落地剎那劇烈地顫動下後如爆仗一樣炸裂開,血肉如雨四處橫飛,我一個翻身將蒜頭抱在身下。溫涼的血點落在額頭,我握著被角捂住他的眼睛:「就這樣別動,等姐姐喊你的時候再動彈。」
血紅袋子裝的是血糊鬼難產的孩子屍體,凝聚著未出生的嬰兒怨氣,又長時間受著母親枉死戾氣的薰染,凡人碰了數日之內便消損而死。我用被子將蒜頭包緊了些,扶著棺材爬了起來,屋中血跡斑斑、一片狼藉。
她似哭似笑地跪在血流遍佈的地上,手裡捧著些骨肉,嘴裡哼著輕輕的童謠。這童謠非昭越民間的調子,於我卻略有耳熟,可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而此時也容不得我想就是了,越是看起來溫和平靜的女鬼便越是兇狠,手段便越殘忍。少不得今夜一場惡戰,只可惜我攢了六百年的修行一朝復生所剩無幾,前一場打鬥更耗了大半靈力。
「你既然主動捨棄了它,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我冷眼旁觀道,剛才她那一躲面上雖是驚慌,但身形從容不迫,那袋子掉的也是恰到好處,即便我回了肉身也保不得自己。
她緩緩起身,直挺挺地立在血泊中,茫然地看了掌心殘骸半晌,轉身懵懵懂懂地往門口蹣跚而去。她走的極慢,像是拖著千斤重鐵,一步一個血印。在門外時,她朝著東方跪了下去,悲聲哭泣:「這是我們的孩子啊,你怎麼捨得?」
雪過天晴,微啟的天光從雲縫裡流出,遠處村野裡衝出了第一聲雞鳴。她垂著頭,猶如寺中石像般一動不動地跪著,直到朝暉將她一寸寸焚成了青煙。
我吶吶地立了會,直到蒜頭隔著被子扯了扯我的衣袖,他露出雙黑眼圈甚濃的大眼睛同情地看著我:「姐姐,你一個人又打又說鬧了一夜,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我:「……」
少頃,蒜頭被我踢到了門外溪水邊清洗去了。一夜未見的老者從後堂轉了出來,叼著煙杆在棺材上敲了敲瞭然道:「姑娘累著了吧。」
我無語了下,試探道:「難道您也能看到?」
老者背著手,吐了個煙圈:「和死人待久了,你們這些個東西多少也能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