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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和來人作了個揖，&ldo;六爺。&rdo;

&ldo;呀，田老伯。&rdo;

這位看著就如風霽月的小公子抬起頭來，朝著田老漢笑了下。

近看就更顯出了這位小公子的風華，也才十七八的年紀，一雙大眼又黑又亮，眉毛濃密，鼻樑高挺，唇比山間的花更艷，面板比誰家羊乳都白。

難怪往日裡這位六爺一現身，各家的媳婦婆子小閨女就都跑出門來了。

田老漢恭聲表示當不起六爺這一聲&ldo;老伯&rdo;，有些渾濁了的眼睛裡卻還是帶出了幾分笑意，就像看著自家整齊的子侄。

他有心和六爺多說兩句，又憂心六爺那身嫩生生的面板被這大太陽曬傷了，就往田邊那棵歪脖子樹下靠了靠。

&ldo;小老兒仗著侍弄過好些年的莊稼，和這賊老天打的交道不少，託大和六爺多說幾句。這災，看著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六爺這次又免了我們幾家的佃租，若是不早些籌謀糧食，怕是再往後，這糧價就會漲瘋了……&rdo;

安靜聽著田老漢說話的傅六爺正擺弄著手裡的扇子，扇出來的風有一半都是往滿頭大汗的田老漢身上走的。

他笑眯眯地等著田老漢說完才點頭，&ldo;老伯說得在理，傅六回去就命人備糧。&rdo;

隻字不提他傅六的糧倉裡早就堆得連尖都冒不起來的糧食。

田老漢不知這其中的彎繞，只覺得自個沒交上佃租，好歹也為主家出了一份力，不枉這麼些年傅六爺一家子待他們的寬厚，心裡就和灌了一大杯蜜般。

別的不說，這般能在炎熱的夏日裡，站下身來聽佃農說話的主家，滿楊州城打著燈籠去找，也不見得能找到另一家。

他心中寬慰，沉悶了幾天的嗓子眼裡連串就蹦出字來。

直到在家的老婆子久等不到他，派遣了小閨女出來找爹。

&ldo;個賊老頭，地裡連個穀穗都尋不見大串的，他還見天地往地裡跑，當年剛迎老孃進家門，翻年就給他添了個白胖兒子，都不見得他有這熱乎勁……&rdo;

背對著門口在擺飯的田大娘聽見門口一聲熟悉的咳嗽聲，正想再接著罵兩句，一轉過頭去就看見了傅六。

&ldo;啊呀呀，我家老頭子居然能請動六爺上門，真是天大的福氣！&rdo;

田大娘立即變了臉，幾乎就要笑成了一株萬壽菊，抬手指揮還漲紅著臉呆站著的小閨女，&ldo;杏花你還乾站著做什麼，不快去給六爺倒杯水！&rdo;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熱情地將傅六迎到了上座，將新鮮點的幾盆菜都換到了他面前，看了眼，轉頭就風風火火地去了灶房。

&ldo;這菜不成樣子，六爺你先坐著，老婆子再給你烙兩個蛋。&rdo;

傅六坐著沒攔她，嘴上卻和抹了蜜般，&ldo;大娘烙的蛋最香不過了，我家小九上次吃過一回就唸叨了好些次，這次可要羨慕我有口福了。&rdo;

鄉下人家不講究幾進幾進的院子，廳堂出去轉個門就是灶房。

田大娘上了年紀還是耳聰目明的老人家，自然聽見了傅六專門提了嗓音的喊話，笑得更是開心，&ldo;三兩個蛋又值個什麼錢，難得九小姐喜歡，六爺下次只管帶她來，老婆子管夠！&rdo;

傅六脆生生地應了，在破舊的農家廳堂裡坐得一派自如。

田家的人也都聽見了響動從房裡出來，在略顯昏暗的廳堂裡一窩蜂擠了二十幾個人，連帶著滿地亂跑的一群孩子。

傅六坐在上首，變戲法般從懷裡摸出一把糖分給小娃娃，轉頭和眾人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