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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宿臉上的表情更淡了,神色懨懨。
「戰爭遠比你想像的要殘酷的多。如果真的有地獄,那它的存在遠比地獄可怕很多倍。 因為人活著的時候,肉體遭受的痛苦總會被無限放大,直至去摧殘你的靈魂。」
江念遠說這些的時候,聲調仍舊沒有起伏。
如果不是看到,他袖子下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那逢宿可能就真的被他這幅看慣一切的模樣給騙過去了。
逢宿突然很想知道,這個人過去都遭遇過什麼。
她想起她之前看過的影片《這個殺手不太冷》裡面,瑪蒂爾達問萊昂納多的問題。
「人生總是如此痛苦嗎,還是隻有小時候這樣?」
「總是如此。」
可人生不是電影,它要辛苦得多。
「你為什麼選擇做戰地醫生呢,而且還是技師。」逢宿想問這人要個答案。
「你不感覺,機器比人更直觀嗎?人會撒謊,機器可不會,它好就是好,壞了就是壞了。壞了,大不了拿個工具修修就又回到正軌去了。可人這輩子,壞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念遠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有些縹緲,越來越低,近乎喃喃,好似不是要說給逢宿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雖然感覺你說得很抽象,但是竟莫名讓人感覺很有理。」
想要讓突然沉默的氣氛炒熱起來,她打著哈哈。
說完,還朝著江念遠皺皺鼻子,一副「你好厲害」的無可奈何的鬼臉。
江念遠看她在那故作搞怪,眼睛裡卻又透露出不安,有點心疼。
「你一個小姑娘家,報社怎麼敢讓你一個人來這兒。」
「什麼報社,說白了,就是我一個前輩自己開的寫東西的地方。他說,這新聞者就是批判者,當年魯迅先生,一根筆桿子就噴得敵人血濺三尺。筆罵,筆罵,就得痛痛快快的把這世上的醃臢事都給罵個狗血淋頭。可現在報章雜誌儘是些私人恩怨的罵,打落水狗的罵。」
逢宿說到這,閉了閉眼,神情盡顯迷茫。
「我和他都不願意成為當初學這個專業時自己最鄙棄的這類人。結果可想而知,異端總是會遭到社會群起而攻之的。報社發表的東西總是被打壓下去,每況愈下。我就想著,能不能換一個角度,能讓我光明正大的去罵,大義凜然的去罵,罵該罵之事,責該責之人。」
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後我就來了這兒。」
「可我發現,我就好似陷在了一片沼澤裡,越掙扎,就陷得越深。」
手比了比脖子,「然後現在沼澤都到了我這了,就快要把鼻子眼睛也給埋住,等死了。」
最後三個字,幽幽的,在這室內,讓人生出寒意。
江念遠原本打算繼續勸這人回去,他不覺得她能夠承受得住未來可能要面對的情況。
可現在聽了她的話,又覺得這可能是支撐她信念與意義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草垮了,人可能也垮了,接著便可能是自我的墮落,甚至於開始躬行自己所憎惡的一切。
而他經歷過這種「連著一個也沒有了」的絕望,他不願她赴上他的路。
那太孤獨了。
逢宿自己也說不清這些話怎麼就這樣自然而然說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想法也好像過於簡單。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如意之事,哪能別人就管得了你是好是歹,除了你爸媽。
而她,早已是孑孓一人。
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算了,且走且看吧。
逢宿回到自己屋子裡,剛好聽到電話鈴聲。
盯著螢幕看了一會兒,鈴聲響了斷,斷了響。
知道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