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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就是這樣,我行我素,脾氣莫名其妙就上來,做什麼都不管別人的感受。
「放手。」
跌跌撞撞跑下樓梯,好幾次都差點摔下去,這讓他隱隱生怒。
「你聽到沒有?放開!」
無緣無故被拽走,腳踝的骨頭疼得要碎掉,手腕劇烈的鈍痛激發了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怒火。
「陸博淵!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他以為經過海水多年的薰陶,自己已經清心寡慾,與世無爭。但到這種怒火席捲整個胸腔的時候,髒字還是控制不住地往外蹦。
事實證明,髒話也不是一點用沒有,起碼會讓一言不發的陸博淵開口。
兩人到了地下停車場,他憤怒地把談毓書甩到牆上,「我是有病,才心甘情願被你這麼踐踏!」
踐踏
這個詞,彷彿一盆涼水,把談毓書剛生起的怒火澆滅。他怔了半晌,眸子顫個不停,霎時就頹然下去,無意識地佝僂著背。
停車場總是黑暗又陰涼,空氣幾近凝滯地壓迫心臟,溫度只較人心暖一點點。
談毓書脫力地靠著石柱,眼神挪到一旁,落寞地說:「我們早結束了」
陸博淵盯著他,詰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出現?」
從失去他的痛苦裡痊癒,在好不容易以為所有的愛都轉化成恨,卻在見到人的那一刻,陡然崩塌。
談毓書的眼皮合了一半,解釋著說:「我沒想遇到你。」
他心裡覺著,他對陸博淵,愧疚遠勝過怨恨。
但,比愧疚更深的,又是什麼呢?
陸博淵朝他近了一步,居高臨下看著他,問:「那你想遇到什麼?梧桐樹?」
談毓書第一次見他,夢幻得宛如童話。
那個柔美的秋季,陸博淵隻身立在纖塵不染的柏油路旁,迎著從枝葉掩映的梧桐樹投下的零星光輝,始料未及地俘虜了談毓書。
手臂曲成優雅的弧度,修長的手指下,是纖細柔美的琴絃。上身微微傾斜,睫羽如扇的眼眸斜看著指尖下的絲弦,拉奏得尤其認真,並且深情。
著裝並沒有十分高貴,只是簡單的雪白的襯衣,筆挺的黑色長褲,老掉牙的配色,卻獨獨撞進了談毓書的心臟。
他想,小王子最心愛玫瑰花的時候,大概也是想這樣,含情脈脈地為她拉奏小提琴吧?
那天,光束的強弱和角度都恰到好處,在纖細的琴絃上籠罩了一層金黃色的輕紗。
談毓書醉心在這驀然而至的光景之中不能自拔。少年挺拔身姿之後的梧桐,居然能將光束過濾得如此完美!
他想,他愛上了梧桐。
擁有無與倫比的倩影,以及無與倫比的光暈。
許久之後,他才從幾十張畫紙裡醒悟,他只是,愛上了眼前的少年。
時至今日,歲月荏苒,卻早已物是人非。
談毓書躲在黑暗的陰影裡,聲音弱得像灰塵,卻十分篤定:「我的梧桐早就死了。」
陸博淵眼神一凜,怒道:「別跟我提『死』這個字!」
談毓書把頭埋得更低,自嘲地笑了笑,說:
「博淵,我們的愛情已經死了十年了,這是事實,你得認。」
陸博淵的聲音仍舊低泠,聽上去十分無情,「這是你自作主張的『事實』。」
談毓書想起陸莞的話,自責又漫上心頭。這些年他自以為委屈,卻令愛他的人們委屈十倍百倍,這讓他怎麼心安理得,怎麼再好意思去揭人傷疤?
況且,就算陸博淵想與他重修舊好,不介懷陸媽媽的死。但他這個肇事者,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怎麼可能堂而皇之地接受人家的好意?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