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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音晚枕在裴策的臂彎,他身上有清冷微澀的木質香氣,辨得出其中幾味,雪松、檀木,混雜著廣藿香,淡淡籠罩,撫在她背上的力度柔緩,如待珍寶。
她躺了許久,分明身體是倦乏的,但始終沒有睏意。嬌軟身軀驀然不安分地動了動。
裴策長睫半垂,詢問地看過來。江音晚沒有說話,只慢慢抬手,攥住了他寢衣前襟,柔軟身段更近地偎過去。
裴策勁瘦臂膀將她纖弱身子環住。江音晚看不見他平靜邃眸下的幽晦,只聽到他嗓音沉而緩,問她:「怎麼睡不著,是不是嚇到了?」
他指今夜的刺殺。哪怕他將江音晚護得極好,什麼也沒教她瞧見,又在藥裡添了幾味安神的藥,仍擔心給小姑娘留下陰影。
江音晚輕輕「嗯」一聲,聲線貼著他的胸膛,有些悶悶的。裴策蹙眉,大掌拍她的背,心疼地低聲哄慰:「已經過去了,什麼事也沒有。有孤在,晚晚什麼都不用怕。」
江音晚抿唇,攥他衣襟的手鬆開,轉而推了推他的胸膛。裴策眼底更幽深一分。他沒說什麼,依她的意,將手臂稍松,但仍攏著她,神色澹靜如潭,什麼也看不出。
江音晚在他懷裡轉身,伸手向漳緞軟枕的一側,從枕下取出一串金星小葉紫檀佛珠。
佛珠顆顆細膩圓潤,在月色下隱隱泛出溫潤光澤,看得出是經年的物件。念珠佛塔頂綴有萬字結流蘇,卻是簇新的,是江音晚近來編制。
她背對著裴策,身前是他的大手,瓷白修長,指節分明,腕骨雋勁,蘊著薄薄的力量感。她握上他的手腕,將那串佛珠慢慢繞上去,鬆鬆纏了兩圈。
江音晚印象裡,裴策是從來不信神佛的人,然而他又同無塵方丈有往來,讓她有幾分不確定。無論如何,這是她一番心意。
夜色深稠闃然,窗外漁歌已歇,只能依稀聽到江上瀾聲。江音晚的話語低柔認真:「殿下,這串佛珠在你看來或許只是尋常,於我卻很珍貴。我將它贈予你,希望能護佑你平安。」
她沒有說,這是她母親的遺物,怕裴策知道後不願收下。
裴策一怔,隱隱有所猜測。他輕輕掰著江音晚的肩,將她轉回來。漆眸凝著她的芙蕖小臉,映入一點月色,似靜潭籠了一層薄霧,那些幽深險峭,駭浪翻湧,皆沉晦難明,只見一片清凌。
戴了佛珠的手,扣住她的後頸,慢慢吻下去。小葉紫檀珠串微涼,拂著江音晚頸後肌膚,她輕輕一瑟,被裴策安撫。他另一手伸向床畔螺鈿小櫃邊沿。
佛珠清靜,從她後頸滑至雪背,又繞至酥山。裴策眸中亦是奇異的寡漠與自持,似從容地掌控著一切,借著泠泠月色,一分一分清晰看著江音晚杏眸裡漫起的淚霧。
子夜將至,花朝節最後的時刻,江上升起煙花,映亮遠山輪廓,在夜幕零落如星雨,明一陣暗一陣地從窗外映進來。遙遙的爆響,半掩去船艙內哀弱的泣聲。
不同於過往,裴策用這般方式去證明江音晚屬於他,只換來更深的自疑。而今,魂根夢覺,苦盡甘來,月也歡喜,山也相愛。(1)
直至拂曉風起,殘月西沉。
三月初,船順大運河至江南。在到達江南東道餘杭郡前,先至吳郡。
陽春三月的江南,柳濛花霧,雨膏煙膩。一艘艘畫舫來往不絕,都籠在淡煙微雨裡。
吳郡,是柳昭容的故里。
江音晚在船上,見到了一名婦人。被侍衛扣押著,跪在她的面前。
為免驚擾江音晚,在帶上船之前,裴策已命人將這名婦人收拾過一番,至少衣衫齊整。然而這婦人神志已不甚清明,江音晚見到她時,又是一副鬢髮蓬亂的模樣。
這名婦人大約五十來歲,終日奔逃使她看上去更顯滄桑。見到江音晚,開口便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