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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柩即將啟程歸葬時,申時行等上疏請派員護送。萬曆照準,派太僕少卿於鯨、錦衣衛指揮僉事曹應奎護送回江陵。七十老母趙太夫人也坐驛車回去。
這是嘉靖以來唯一死於任上的首輔,死後仍威儀赫赫。
一支浩大的隊伍緩緩南行,隨行人員共乘坐了70條船,使用船伕馬夫等3000餘人,船隊迤邐十餘裡。
&ldo;必然不得生還&rdo;,真是一語成讖啊。
‐‐江陵青山,此生永無得見!
世事輪轉如流水。誰也料不到,張居正屍骨未寒,身後就驟起一場又一場是非。
歷史的走向,開始詭密地轉彎。
所有的問題都因人事問題而起。張居正生前推薦的人當中,入閣的潘晟,是大有來頭的。此人是張居正中進士時的座主,兩度出任禮部尚書,是個老奸巨猾的官僚。為人庸碌且不廉,兩次都是被劾罷職的,此時正在浙江新昌老家閒住。
在內閣裡安插潘晟,是馮保為應變而走的一步棋。他見張居正不行了,想在內閣預留後路。內閣是他權力地位的一個支撐,不能因張居正的離去,就失去這一面的力量。
潘晟入閣,從資望上確實勉強,但馮保極力慫恿病中的張居正向皇上推薦。估計張居正開始亦是猶豫,在臨死前兩天的半昏迷狀態中,才拗不過,考慮到馮保的因素,只得照辦。所以,這個推薦顯得異常的倉促。
馮保是個只有小聰明的人,獨自玩大的場面,經常要出敗招。張居正的存在使他在萬曆的頭十年安穩如山,權力幻覺讓他看不到這一點,以為今後剩下自己也是一樣。
這個極不明智的推薦,引發了張居正身後的一場政爭,其勢頭兇猛,最後發展到馮保完全控制不了的地步。
張居正死後,將升為首輔的,是現在的次輔張四維,馮保不去拉攏張四維,卻要安插一個官聲並不好的潘晟做內應,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也許,他還想玩一玩高拱下臺的那場戲,打下一個,再提起來一個,以顯示自己的權勢,並保證新來者永遠感恩戴德。
這樣想,當然也可以,但所選非人。潘晟哪裡能比得上張居正的百分之幾?
也活該這位潘晟倒黴,按他的資格入閣後要排在申時行的前面,這就一下觸犯了兩個現任閣臣的利益。
張、申兩位,既然能進得了閣,政治頭腦自然都不一般,立刻看出馮保向內閣安插親信的用意,兩人迅速結成新的同盟。張四維深知申時行以屈居於潘晟之下為恥,便鼓動申一起向言官吹風,要把潘晟這個不要臉的拒之門外。
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張居正死後第三天,御史雷士楨首先聞風而動,上疏彈劾潘晟穢跡昭彰,不足以委以重任,請皇上收回成命。
萬曆接到奏疏後,有點犯難,考慮到不能元輔剛走就否定其遺疏,便下詔駁回,說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
但言官是早已準備好的,第二天,給事中張鼎思、王繼光、孫瑋、牛惟柄、御史魏允貞、王國等人接連開火,形成了巨大聲勢,
那邊潘晟已經離開原籍就道,來上任了。在半路聽說訊息,知道這批言官的後臺一定很硬,便很知趣,連忙按被參的慣例上疏請辭,停在杭州待命。
張四維不容他喘息,立刻擬旨:&ldo;放之歸!&rdo;
萬曆拿到擬票,感覺到不大好駁回,只好同意了。
潘晟入閣拜相的美夢剛開個頭,在杭州就收到&ldo;著以新銜致仕&rdo;的詔旨。
萬曆這是給了他一點面子,退休待遇提到輔臣級了,但對潘晟來說,則是奇恥大辱‐‐被人當猴耍了一通。天下皆知,顏面何在,只能垂頭喪氣地折返新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