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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軒內,寧長樂靜靜地喝茶。
三盞茶的功夫,徐恩義來了。
徐恩義的眉眼是極好看的,不似武人的粗糙,也沒有文人的孱弱酸腐,眉宇間有著堅毅不拔的氣概。不然娘親也不會招他為婿,長公主也不會明知他有妻兒,也要費盡心思得到。年過四十,氣韻更盛。
寧長樂知道,三個兒女中,他長得最像徐恩義。他痛恨這副樣貌,又慶幸因為長得像,才能在那場大火中活下來。
徐恩義一息間似乎老了十歲,長嘆一聲:「我兒——」
「爹。」寧長樂低斂眉眼,眼淚撲簌簌地落。
徐恩義神色哀痛,狠狠地拍桌:「是爹看錯了羅文瑾!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事已至此,讓我如何向安王交代?向皇上交代?明日大婚不能按時舉行,就是欺君之罪啊!我們一家……一家……」
寧長樂抹掉眼角的淚,低頭輕語:「爹有辦法嗎?」
徐恩義:「為今之計,只能你代替婷兒出嫁。你妹妹已失身於人,聖上顏面亦不能丟……婚禮必須正常進行,方能有一線生機。」
寧長樂沉默了。
「為了徐家幾百口人命,算是爹爹求你。」徐恩義長袍一撩,作勢就要跪下。
「我嫁。」寧長樂沉聲道。
徐恩義彎著的腰慢慢挺直,拍了拍寧長樂的肩膀,滿臉愧色:「是爹爹對不起你。」
寧長樂後退一步,向徐恩義深鞠一躬:「爹爹,我有一事相求。」
徐恩義說:「我兒儘管說,什麼都可答應。」
寧長樂嘴角勾了勾:「我想改回寧姓。」
徐恩義瞳孔緊縮,雙目沉沉:「你想起什麼?怎麼突然想隨母姓?」
寧長樂吞吞吐吐,觀賞徐恩義此刻擔心受怕的扭曲面容。
十九年前,他親眼看到徐恩義屠殺寧家子弟,放火燒府。大火熊熊,若不是他在暈死之前,喊了一聲『爹爹救我』,又在醒來後假裝失憶,恐怕活不到現在。
「沒有啊。」寧長樂慢悠悠地說道,「我本就姓寧,如今代妹出嫁,犯下欺君大罪。如果聖上怪罪下來,我為寧家人,寧家死絕,要怪罪也只能算在我一人頭上。從理法來說,徐家無罪,不是嗎?」
徐恩義望向自己的兒子,一臉真誠地要為徐家犧牲一切。
他知道大兒子的品性。常年受欺負,懦弱沒有脾氣,十分聽他的話。
徐長樂在府內過得不好,徐恩義卻從未想過改善徐長樂與聘婷他們的關係,甚至樂於看他們耍心思,討好他。
世上,只有他才是徐長樂的親人,徐長樂只能依靠他不是嗎?
但是,沒有男人會同意自己的種不隨自己的姓。徐恩義沉了沉眉眼,含糊其辭道:「到時再說。」
寧長樂點點頭:「我當父親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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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士兵提著鍍金水桶,手執掃具,「水路」開道。隊伍轎子有百輛,裡面裝滿御賜的嫁妝。聖上御賜厭翟車 ,車頂紫團蓋,四面垂著嵌玉彩帶,四馬駕車,皇室儀仗護衛,鼓樂齊奏。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延綿長街十里。
花轎在安王府前停下。贊禮人一番唱唸長腔,聽得寧長樂昏昏欲睡。
他蒙著紅蓋頭,揉了揉顛疼的屁股。視線遮蓋下,隱約看見紅靴有氣無力地踹了兩下轎門。紅靴虛晃,好似要摔倒一般。
寧長樂撇了撇嘴,難道安王還真是個病秧子?
「新娘下轎——」
寧長樂扶著久安的手臂,下了轎,堪堪站定。
「噗通」一聲響,「新郎厥過去了————」
有人大喊,嘈雜聲四起,現場一片混亂。
寧長樂匆匆忙忙地被一路扶著進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