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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止眼睫倏爾一顫,平靜的面容便被開啟了一個缺口,連眼中的溫和寬容都被蒙上了輕微的別色。
他停在了原地。
雨越下越大,盡數砸落在他身上,密集的雨水如纏繞的絲線,將他籠罩包圍,意欲絞殺。
慕容止渾身冰涼,久佇不動。
「明行。」
恢宏寬厚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你為何停下?」
為何停下?
慕容止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垂眸便能看見最初被雨滴濺落的那根手指,分明是寒涼徹骨的觸感,他卻在長久的凝視中,感覺到了異樣的燒灼感。
有什麼別的東西曾經也是這樣落在他的指尖,令他心絃顫抖,難以忘懷。
那是一滴眼淚。
黑沉沉的雨幕中,模糊地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剪影,在不斷下落的雨水中被數次衝散,又隱約而固執地存在。
那道剪影啟唇,細小微弱的聲音卻能穿透雨幕,抵達被雨聲覆蓋的耳畔:
「阿容。」
這樣輕細的聲響,於廣闊天地不過幽微一點。
他若能跨過,便如那些被層層拋在腦後的臺階,輕而易舉就能破除。
慕容止的全身已經濕透,血液冰涼,思緒都被凍住。
但他凝望著那道剪影,聽見那方短暫輕盈的呼喚,凝滯的指尖不受控般地抽動了一下。
他轉身向下走去。
無盡道漫長艱險,他卻就此折返。
「明行!」
身後那道聲音驟然加大。
他走過的路,景象畫面一瞬破碎坍塌,每一步階梯都發出挽留的淒楚哭聲,繼而層層陷落消失,只有望不到底的深淵。
修道者,攀登難;半途而廢者,亦難。
背叛所修的道,無異於殺死過往的自己,因而每個背離本心道者,都極易遭到過往的反噬,心魔由此而生。
慕容止面色不變,朝著這無盡深淵,一腳踏入——
喑啞的嘶喊,哀鳴,飽含沉痛的長嘯……
這些全都在瞬間充斥進他的腦海。
然不動不俱,不傷不恨。
下一刻。
慕容止的耳邊重歸寂靜,所有紛雜的聲響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只有無盡道階梯下,林間鳥鳴的清脆悅耳。
慕容止回到了無盡道的起始。
他仰望這長長的階梯,茶色眼瞳中盛滿了明亮的日光,而後,他垂下眼,轉身離去。
-
江城。
翽閣中樞所在,地處中部偏南,北近皇城,連通四方。
慕容止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到了翽閣外。
翽閣是整個龐大機構的統稱,坐落在江城的這一處是實際上的翽閣,外圍是接待處,往裡是任務者,中間有重重機關以及屏障,再進則是翽閣的情報網和沈棄的私宅。
如此龐然大物,難怪當初無法在皇城落腳,只怕是冒犯皇權。
慕容止沒有暴露身形,翽閣眼線遍佈天下,進入江城地界任何事物更是無所遁形。
他的本意不是驚動沈棄。
但是……
從翽閣旁邊角落巷子裡拐出來的兩個人吸引了慕容止的視線。
那是兩個樣貌普通、打扮清雅的青年男女,本不該引起注意,丟進人堆裡大約很難被發現,但慕容止一眼就認出,那位女子是林寒見。
身形樣貌都和他上次見到林寒見時有區別,距離又如此遙遠,並非近前,可他還是認出來了,並且從第一眼望過去起,就確定了這件事。
既然女子是林寒見,那麼在她身邊,應當就是沈棄了。
慕容止是少數知道林寒見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