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攏了攏棉服的袖子,許衛東動動嘴唇,語氣疲憊,說你這小子,怎麼每天都那麼開心啊?
許願愣了半秒,沖他爸樂,遺傳我媽嘛!
社群服務中心門口有公交站牌,小時候許願會倚在上面,被許衛東打過背,說別動不動就靠著,給我站直了!站沒站相!天天淨犯懶!
可這會兒,許衛東也靠在公交站牌邊,站不直身體。
他說,許願啊。
許願傻了,沒聽過他爸這麼啞的嗓子,一個平日裡幹勁十足的中年男人蒼老許多。他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上前一步,幫他爸擋風。
他雙手捏住許衛東的肩頭,定睛注視對方,說到底怎麼了啊?
許衛東動動乾裂的嘴唇,又喊,許願啊。
許願打了個冷顫,呆呆道,我在呢。爸你別哭啊。
他說,原曜爸爸可能犧牲了。
停頓過幾秒,許衛東才緩緩抬起眼睛,瞧著許願。
他還講,崇左警方聯絡不上人有一段時間了,這幾天在給市局辦交接。人回不來了,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原曜快高考了,局裡在商量要不要瞞他。
最後,許衛東說,你先別告訴他。
沒雪的冬天過於沉默,今夜似乎比往日更冷。
街道和時間一樣漆黑而漫長,一眼望不見盡頭。
明明沒有下雨,寒冷的濕意卻瞬間浸透許願的全身。
他眨眨眼睛,眼前他爸萎靡不振的形象和記憶中的原叔叔重疊。他記得原向陽喜歡穿制服,肩寬個兒高,總是瀟灑地走在院兒裡,當年是好多小男孩兒的崇拜物件。
許願陪著許衛東在樓道里抽了一根煙。
他們倆誰也不說話,也不覺得髒,屁股直接坐在樓道上。許衛東還是直不起身體,靠在樓梯欄杆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出鈍響。
咚咚、咚、咚咚——
許願說,爸你輕點兒,原曜睡覺淺。
以往許願聞不慣那味兒,許衛東幾乎不在他面前抽菸。樓道里,煙霧繚繞間,父子倆沉默好幾分鐘,對視一眼,許衛東先開了口。
他問,你覺得這事兒多久告訴原曜合適?
許願搖頭,說現在最合適。
歷年來高考前瞞親人去世訊息的多了去了,但是原曜心思如此細膩,瞞不了多久的。而且,如果有不對外、隱蔽的遺體告別儀式,原曜要是沒參與到,對他更是雙重打擊。
許衛東擺擺手,說這幾天先這樣,先把元旦熬過去。這邊禁毒辦的領導是原向陽的老戰友,市局也知道他們家裡情況,還沒決定如何通知善後。
一根煙抽完,許衛東捏著煙屁股,抹了把眼角。
他說你先進去,明天還要上學呢。我再坐會兒。
許願麻木地點頭,回了房間裡,四周安靜得像聽不見自己的呼吸。
他上床後拿出手機看時間,感覺腦子裡所有思緒亂成一團,現在已經差不多快凌晨五點了。除了時間外,他還看見原曜在十二點左右發來的訊息。
——睡不著,好想你啊。
後面跟了個「嗚嗚」的表情包。
是一隻小柴犬雙眼飽含淚花,正在求投食求愛撫。
許願心頭鈍痛,將手機塞進枕頭下,翻身裹住被褥,打了個顫,覺得冷。
他心疼得喘不過氣,呼吸一抽一抽的,手抖,馬上窒息了。他蜷縮在床上,死死地壓住枕頭,或者說是壓住枕頭下的手機。像拼命想壓住這個秘密。
可是窗外天色泛白。
天快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超長一章。
不想卡文讓大家擔心哈。
原爹這個情況鋪墊了h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