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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娃真是算命先生說的,要指靠賣嘴吃飯哩!”
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人們發現世發這小子不光是嘴能呱嗒,心眼兒也稠,鬼點子不少。比如,到杏山修水庫,生產隊長派他去炸石頭,打好炮眼裝上炸藥,裝上引信,就要點炮時他害怕了,就往炮眼裡尿了一泡尿,成了啞炮。生產隊長派他去割青草餵牛,男勞力半天的任務是四十斤,他割不夠,就在籮筐下面埋個青石頭。隊裡往各家各戶分棉花,分到他家時,他就把腳擱在籮筐下邊,使勁把籮筐往上掂,壓不住秤。他家的糧食不夠吃,他就到生產隊的牛屋裡去偷牛飼料。生產隊長批評他了,他就夜裡跑到生產隊長家的菜地裡,用刀子把那正長的南瓜一個一個割開口,然後把尿尿進去……這種事兒多了,人們都說這娃精是精,就是精得有點孬。
《人精》 第一節(2)
這年夏天,公社又派來工作隊,到村裡組織召開“鬥私批修”批判會,讓人人狠鬥“私”字一閃念,亮私不怕醜,批修連根剜。這天晚上,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明光光的汽燈掛在臺子上,會場上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村支書劉老八為了把第一炮打響,特意安排了個剛畢業的高中生上去講,沒想到那學生是個沒嘴葫蘆,雖然肚子裡裝有墨水,嘴裡卻倒不出來。他愣頭愣腦地在臺子上足足站了七八分鐘,卻說不出一句話,臺下人亂哄哄簡直像一籠蜂。眼看要砸鍋,劉老八又催另外幾個人上場,那幾個人也都是狗肉不上席。
這時候,劉老八又在人群裡找到張世發,對世發說:“還是你上吧!”
世發此時有意擺起了架子:“這時你咋又想起我了?”
劉老八急得忙給他說好話:“我知道你那嘴能呱嗒,上吧!”
世發又討價起來:“那你給我啥好處?”
劉老八說:“你只要講得成功,給你記兩天的工分。”
世發一聽合算,就上場了。他毫不客氣地往那大椅子上一坐,咳嗽一聲,喝口茶,潤潤嗓門就開腔了:“私字是萬惡之友,萬惡之源,鬥私要刺刀見紅,修字才能連根鏟。俺今晚要同頭腦裡的私字一刀兩斷。”
工作隊長聽了帶頭鼓掌,社員們當然也都跟著鼓掌。掌聲過後,世發接著講,他把偷吃牛飼料,草筐下面塞石頭,一泡尿澆滅炸藥引信子,殘害生產隊長家的南瓜子等等那些陳穀子爛芝麻,人不知道鬼知道的,都倒了出來。他為了講得生動吸引人,把沒有的事兒也都編到了自己的頭上,說他月光下鑽到草棵裡偷看過女人在河裡洗澡,小時候看新媳婦鬧洞房乘機往新媳婦的懷裡抓過一把,他盡力把自己說得比壞紅薯還壞,比臭狗屎還臭。這下子算是一把鹽撒到熱鍋裡,炸響了。工作隊長說他亮私不怕醜,揭短不怕疼,這就能防止修正主義。他與劉老八一商量,推薦張世發參加了公社組織的鬥私批修報告團。接著又去參加了全縣的鬥私批修報告團,一連出去講了大半年。
張世發原本以為出去講了大半年會名聲大振,回來後能在生產隊里弄個一官半職乾乾,或是得點其他什麼好處,結果是什麼好處也沒得,只落了個“賴娃”的綽號。因為他在弟兄中排行老四,就有人叫他“賴四”,喊來喊去喊習慣了,人們都喊他賴四,忘記他叫張世發了。
這時候,賴四心裡說,沒得好處也就罷了,出去作報告就是鬥私心的,不能讓私字再抬頭,可就是娶不上媳婦他著急。有人故意逗他,問他結婚沒有。他說,全家六個人,五個男人,就他爹結婚了,其餘都是光棍。人家問他,想不想找老婆,他說做夢都在想。人家問他啥標準,他說只要是個母的會生娃就行。
這中間也有人給他提過兩次親。
頭一次,是張王營的一個姑娘。來相親前,賴四為了掩蓋他家窮,炫耀他家糧食多,在麵缸下面墊上沙,借生產隊五十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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