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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孤魂,也當真是保守所計,單是雁門城下,堆屍如山,臥地為毯的十里殷紅,也絕不止十萬之眾。
老將軍咬了咬牙道:“大帥,恕末將直言,方才之舉,實屬不知。上陣打仗死個把人算什麼?這裡的人,你,我,刑兄弟,也都可能死。自古以來,那一場勝仗沒死過人,流過血?可大帥此舉,只會讓三軍以為我軍中將帥無人,恐,軍心渙散。”
老人笑了笑道:“我只知道他們衝出去的時候,我還有機會改令,我只知道,只要是我的兄弟,我就決不能讓他白死。”
趙不為恨鐵不成鋼得跺了跺腳,終於奈下性子道:“大帥是否要收回放歸的命令。”
“軍令如山,不可改悔。”公孫華道。
“可……”
“放心吧,不會有人走的。”刑笙笑道,“試問天下黎民,誰會丟下自己的兄弟,甚至自己的骨肉?誰又會棄兄弟,子孫之仇於不顧?他們不是在朝的我們,整天要勾心鬥角,詭算計謀。他們純粹的多,在他們眼裡,恩就是恩,仇就是仇。有時候,我真的是很羨慕他們能這麼純粹啊。”
“可萬事總有萬一,一旦這個萬一成一萬,咱們都要死。”老將軍的聲音壓得越來越低,可約到最後,透出的每一個字,都要狠上三分。
“既是如此,趙老將軍,咱們何不妨賭一局?”刑笙笑道。
“賭?”趙可道:“怎麼賭?”
“名刺之上歸家之人十萬之多,但至明日,所歸之人,定不過三千。若是多過這個數,在下便削髮三千。”刑笙笑道。
“哈哈哈,好!”老將軍也仰面笑道:“若是我姓趙的輸了,我也把腦袋上這頭髮全剃了!”
“老將軍爽快!”刑笙笑道:“不過削髮大可不必,只需將您那丈八有餘的鬍子剃了,那就行了。您那幾根兒鬍子,可真不像是當年連斬匈奴三大將,醉罵中軍六副主的趙不為啊。”
“連斬匈奴三大將,醉罵中軍六副主……”趙不為在嘴裡一遍又一遍得喃喃道,泛白的腦海也漸漸浮現出少時無畏生死,快意恩仇的初生意氣。身上冰冷的血脈漸漸升溫,四肢也激動得慢慢發抖,良久,大笑道:“連斬匈奴三大將,醉罵中軍六副主,好!單是這一句,便足以讓你我二人浮上一大白!”
刑笙笑道:“待這仗贏了,在下定當與老將軍痛飲三日,不醉不歸。”
“好!”趙可大笑道。
“報——”
刑笙扭頭看了看正端著地圖的“老人”,朗聲道:“進來!”
“報將軍,石徑關大捷,五萬匈奴盡數被俘,主帥格爾諾不知所蹤。”
刑笙笑道:“好,下去吧。”
“諾!”
一老一少兩個將軍相視一笑,公孫華卻並無動靜,只是衝著地圖發呆,不時用筆勾勾畫畫。“公孫兄,咱們下一步怎麼辦?”趙可道。
“傳令下去,其一,在南門闢出塊地來,刻碑銘文,擇日大喪;其二,死守雁門,不得交鋒,擅出者斬。現在,我還要寫一樣東西。”公孫華道。
兩人不約而同得點了點頭。
刑笙道:“大帥,眼瞅著快入冬了,咱們從京師帶出來的兵,大多都沒受過這邊苦寒的天氣,而匈奴人久居邊地,到時,只怕會打得更苦。”
“所以我們要趕在三冬時節前,把這幫蠻子退了。也好,過個好年。”公孫華道。
趙可道:“公孫兄莫不是已經有了妙計。”
“報——公孫太原有箋。”
刑笙笑了笑道:“看來另一條妙計也已經來了。”
“老人”拆信看罷,依舊是毫無表情,轉而把信箋遞給了他們。而當兩人看到最後一行時,也都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