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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珍沒說話,越不說話何桂花越來氣,站在後面等了半晌,那些糟話還是給噎了回去。
等到晚上舅舅回來的時候,見何桂花已經鋪好了炕,這屋子格局甚是巧妙,正屋的一大鋪炕上現如今鋪了三床被子,炕中間砌了堵牆,本是何桂花母親還在世的時候舅舅入贅進來為了填新房給隔開的,上面開了扇窗戶,內著插銷,晚上拉上簾子那裡面的小一間炕就被當做何桂花的新房了。
但自從何桂花母親去世後他們搬來了大屋,那小屋子就成了儲物用的,炕塌了一截,上面蓋著一層布放了好些個米袋子和簸箕,不知今兒怎麼何桂花大費周章得把那些東西都倒騰到了地上,小窗戶開著散散氣還是能聞到一絲絲土味兒,何桂花將一床新被褥和海綿墊子鋪在那上面,正跟曲珍說著怕她一個城裡人睡不習慣炕索性多鋪點被褥。
舅舅有些覺得何桂花不懂道理,當下氣得說&ldo;你這是幹嘛,將曲珍當外人了不成?&rdo;
他揶揄這句何桂花知道他用意,還不是上回曲珍給留了那些錢,但何桂花鋪著床鋪假裝置若罔聞,口中喃喃&ldo;她一姑娘家在咱這住,你跟南邶都是男的,她怎好跟咱們睡一處。&rdo;
既這樣說舅舅也覺得妥當,真是自己一個粗人不懂察言觀色了,雖自己笨拙但也瞧得出曲珍是個愛乾淨的人,這姑娘本本分分不愛說話,讓住在大通鋪上的確不妥,只是那小屋子很久未用,牆壁被燒炕時候從炕縫間冒起的黑煙燻得一層油脂碾子,舅舅心疼曲珍,從不大開啟的一個櫃子裡頭又拿出一張準備開春做褥子的新布料,上了炕邁過那矮窗將那布料圍在牆上釘好。
入夜就這樣睡下,吳南邶是覺得挺好笑得,準備睡得時候給曲珍發了條微信:看得見摸不著的你猜是什麼?
曲珍沒回,不多時吳南邶也就睡著了。
曲珍盯著報紙糊的棚頂粘著一塊慘白的月光出神,很多時候她都會想著不能就此放棄,女人邁出的一步往往要比男人艱難很多,因此一旦鼓足勇氣,那些憐憫的自卑、不被垂愛的患得患失,有種的都是先被女人自己踩滅的。
她想過以這樣一個身子,成全自己,就纏著吳南邶了,老藤繞樹一般不撒開他了,自己不也就是身子有些欠缺的嗎,又沒問過吳南邶是否在乎,要是他不在乎呢?一切可不就是皆大歡喜了。
可是她腦海里一直有何桂花剛剛說想給吳南邶帶孩子時慈祥的面龐,也有吳南邶不置可否訕然一笑得偏執。人常道女子就該多讀讀書開開眼界多漲些見識,但曲珍這是越讀書越傻越古板,心重又反反覆覆得反思,最後一挺身坐了起來,彷彿篤定要做些什麼似的,老實話,表壯不如裡壯,曲珍就是個草包性格,徒有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卻又袒露一副掏心掏肺的心腸,碰著磕著一點她那點心裡詬病的地方她便想不開,但今晚她是豁出去了。
曲珍輕輕抽開插銷,慢慢推開隔絕在兩座炕間的窗子,一陣咔噠咔噠聲響刮過耳脈,古老又笨重的大鐘掛在牆上,黑漆漆得若是不仔細看只得是個影子,還以為是牆上開了個碩大的鑰匙孔。
曲珍輕輕邁過那窗臺,踩在炕上悄無聲息得走到吳南邶身畔,那鐘擺規律的聲響卻也是聽著減弱了似的,最後竟停了。
多麼陳舊古板的東西都會遵循自己的規律,但是這機械的玩意兒就如同周遭每一個形形色。色的人,怎有不壞的時候,若是按部就班按著這規律活一輩子,能自給自足便罷,可是連鐘錶都有壞掉的一日,何況是情緒使然毫無章法的人呢。
曲珍拉開吳南邶的被子窩進裡面,死死抱著他。
很久,久到曲珍認為吳南邶睡得太死並未覺察到她的靠近,夜裡靜悄悄的只有何桂花與舅舅細微的鼾聲,吳南邶卻翻了個身抱住她。
曲珍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