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 頁)
灶上的大鍋裡舀了兩舀子水,不需要誰吩咐,把一家子的碗刷了。
等他收拾完再走出去,院子裡又聚了不少人,昨晚沒來吃席的今天都來了,不一會兒,“大操兒”衝他招招手,林簡抱著那件西裝外套走過去。
“大操兒”也是同村的,五十來歲,原來和林江河關係還行,見了面他爸總會招呼一聲“叔”,若是林簡在,就讓他再喊一聲“張爺爺”。此時和林簡交代了半天,也得不著這孩子言語答應一句,不免有些著急,“林家小子,跟你說的都記住了?”
林簡不吭聲,等半天,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重新回到靈棚裡,林簡再次在鋪墊上跪下,臉衝外,對著兩側帆布邊外的各色面孔,這時“大操兒”又喊一句:“懷裡咋還抱著衣裳呢,趕緊擱一邊!”說完人已經彎腰進棚走到身邊,伸手就要拿走。
林簡往後一撤,躲開了。
“大操兒”急了:“這孩子,咋還不撒手了,咋回事你?”
林簡不理他,想了想,回身將另外一個蒲團夠了過來,推到一角,將外套放了上去。
不搭理人不說話,不出聲還挺犟,看他這樣,“大操兒”也沒了招,重重嘆了口氣,轉身出了棚子。
這場白事會到今天才是重頭戲,同個村子住的、沒出五服的親戚,輪著翻的到場。按照風俗,弟弟出殯姐姐不能穿喪服,所以林江月只在前襟別了一朵白花,看著一波一波前來弔唁的人,哭得幾乎快暈過去,何國棟和何舟站在兩邊攙著她,一個跟著抽抽嗒嗒的,另一個乾脆裝都不願意裝,耷著眼皮沒個表情。
靈棚口站著一排人,“大操兒”揚聲喊:“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孝子謝!”
每一聲“孝子謝”過後,林簡就往地上磕一個頭。
半天下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腦門往地上碰了多少下。
發喪之前何國棟特意找陰陽先生看過時辰,說是上午十點多出殯是“趕大吉”,於是最後一個頭磕完,“大操兒”往林簡手裡塞了一個瓷碗,裡面還有紙錢燃燒後的灰燼,又往靈棚前擱了一塊紅磚頭,高喊一聲:“摔孝盆!”
林簡將手裡的瓷碗往那塊磚頭上使勁一摔,“砰”的一聲,碎瓷飛濺,紙灰與煙塵四起。
林簡回身抱起林江河的骨灰盒,站在出殯隊伍的最前面,一步步往遠走了。
宋秩看著出殯的隊伍出了門,搖著頭自然自語般喟嘆了一句:“這麼小的孩子,可憐了。”
一夜沒睡,沈恪的臉色不怎麼好,眼下的烏青有些明顯,聽見這樣一句,又看著漸行漸遠的人群,心道,豈止。
到了墳地講究更多,等林江河的骨灰終於落土,林簡跟著人群走回家時,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了。
說來可笑,今天是出殯的正日子,可林江月兩口子竟然連最後一席餐飯都沒有備下。
送殯的人陸續走了,靈棚也拆了,原本逼仄雜亂的院子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林簡脫下身上的孝服,把林江河的遺照從桌子上撤下來,本想回西廂房,轉念想到什麼,猛地一抬眼,才發現放著那件外套的蒲團上面已經空空如也。
他抱著相片跑進主屋,屋裡林江月和何國棟正盤腿坐在炕上數份子錢,見他進來,先是把錢手裡的錢“唰”地塞進炕蓆下,才虎著臉問:“幹啥你,抱著你爸的照片滿屋竄,還不該擱哪擱哪去!”
林簡抿著嘴不說話,那麼小的孩子,眼神卻是冷的,抓著相框的幾根手指在抖,指甲蓋慘白。
可能是那雙眼睛裡的神色太過寒涼,林江月終於忍不住,又問:“你到底啥事?”
“衣服。”林簡總算出聲,嗓子啞得沒法聽,“靈棚裡那件衣服你們拿了?”
“啥衣服?”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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