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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獵裝回來,是得擦洗擦洗,擦擦衣裳。
家裡要是有老人、長輩在,回來了恐怕也得趨前問安,稟告一聲。
這是禮!
這種人物怎麼會不懂禮!
關山月擦了把臉,洗過了手,逕自坐下喝茶。
他發現他喝的不是奶茶,而是茶葉沏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怕關山月喝不慣奶茶。
關山月又發現地上沒鋪氈毯,坐的也是漢人家用的几椅。
兩邊壁上掛的畫,不是“馳馬圖”,就是“狩獵圖”,畫中人都是威猛黑衣壯漢。
畫得好,不但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樣,而且威猛豪壯的氣勢一樣的逼人、懍人。
一定是出自名家手筆。
關山月正看著,威猛壯漢來了,看得出,擦洗過了,也換了便衣,一襲海青袍子卷著兩段雪白的袖口,威猛豪壯之中,也顯出幾分瀟灑。
他帶笑來到:“讓閣下久等。”
關山月起身相迎。
威猛壯漢忙抬手:“閣下別客氣,坐,坐。”
說話間,邁著雄健步履已到近前。
關山月跟他雙雙落座。
一坐下,威猛壯漢一眼就看見了關山月那杯茶,笑道:“許是怕閣下喝不慣我們‘蒙古’奶茶,他們擅作主張給閣下沏了你們漢人的茶,平常一個個粗手粗腳的粗漢,沒想到這回挺細心的,且看咱們待會兒吃的,是不是也是漢家菜飯。”
關山月忙道:“太麻煩了。”
威猛壯漢道:“說什麼麻煩!飯總要吃,我這兒經常吃漢家吃,喝漢家喝,要不然哪兒來的茶葉給閣下沏茶?”
這倒是。
關山月還待客氣。
威猛壯漢又說了話,問道:“閣下頭一回來‘蒙古’吧?”
關山月道:“是的。”
威猛壯漢道:“習慣麼?”
關山月道:“江湖人走南闖北,從東到西,到處去,就得隨遇而安。”
這是說,他習慣。
威猛壯漢道:“‘蒙古’不比內地別處,到底習俗差得太多。”
關山月道:“我倒不覺得。”
威猛壯漢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閣下不是到我這兒來的頭一個漢人,可卻是頭一個江湖人;‘蒙古’沒有江湖,我卻是‘蒙古’的半個江湖人,所以,閣下到我這兒來不要客氣,更不要拘束。”
關山月道:“只是太打擾了。”
威猛壯漢道:“怎麼說著說著閣下就來了?”
關山月道:“我這不是客氣,我這是實情實話。”
威猛壯漢道:“閣下可知道,我這兒多少人吃飯,多少人住?多一個人吃飯,多一個人住,叫打擾?”
關山月要再說。
威猛壯漢先說了話:“閣下,你是我想見的人,能碰上閣下,真像我說的,我如獲至寶,你來我這兒打擾,我求之不得,行了麼?”
關山月不好不改了口:“閣下實在是太抬舉了。”
威猛壯漢道:“又來了,我說了好幾回了,是你抬舉了你自己。漢人,尤其是漢人裡的江湖人,有幾個願意管‘蒙古’人的事?尤其是找到‘蒙古’來管,有幾個敢在‘蒙古’惹喇嘛,尤其是惹大喇嘛,又有幾個惹得了?閣下不但敢惹、惹得了,還讓一個大喇嘛,因落敗而自絕,這在‘蒙古’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閣下,你的作為,你的膽識,你的修為,讓我佩服,我還從來沒佩服過誰呢!你閣下是頭一個,往後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了,說不定你也是最後一個。”
關山月道:“閣下,我實在……”
威猛壯漢不讓關山月說話:“閣下,究竟是怎麼回事?能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