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兒(二)(第1/2 頁)
女兒(二) 每個人面對極致痛苦時的反應都不一樣。 顯然甚爾的反應是逃避,他的大腦在種種方案裡給他選擇了一個最簡單,也是最常見的方式。 在歪歪扭扭的簽字結束之後,那扇鐵門又開啟了。這次推出來的是原因的屍體。 醫生面露難色的說道,“小妹妹我可以用我的職業生涯向你保證,我接下來說的都是我真實見到的情況。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見逝去的親人屍體最後一面的。因為很多人都在此後留下陰影,更何況你還那麼小。” “不用擔心,我想見。”原理很堅持,她堅持的不像一個孩子,但是眾人卻無法忽視她只有一米出頭的身軀。 醫生看向甚爾,他在用眼神徵求這位家長的意思。 可是甚爾低頭了。 從原因被推出來那一刻開始,甚爾的大腦就啟動了緊急保護措施。保護措施的第一指令,不要看。 所以他迅速低下了頭。 醫生徵求意見失敗,只得按照原理的要求掀開了那層白布。 這個環境裡的每一個聲音都在無法控制的被甚爾仔細接收。 說話的聲音,挪動腳步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掀開白布的聲音。 曾經的術師殺手,見過不少屍體,也用刀子將不少活人變成了屍體。他最知道屍體會是什麼樣子的了。 被他扔進水裡淹死的會腫脹巨人觀,被他刀刃割喉的會面目猙獰然後然後蒼白凹陷,被疾病困擾病死的會…… 腦子裡浮現了原因的臉,是笑著的向他靠近,然後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她本該溫熱的面龐時。手上卻是冰冷的,像在摸一塊冰,接著原因的面容在改變…… 癌症死掉的人,生前會做很多次化療,化療會讓他們的頭髮一點點的掉光。 原因的頭髮在他從他手心裡一把一把的滑落。 化療會讓他們兩頰凹陷…… 原因的臉…… “甚爾!回家了。” 他在崩潰的邊緣時,原理的聲音拉了他一把,但也僅僅只是讓他從那個深坑邊上挪了一小步。 接下來的他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被女兒安排著在醫院門口坐上了回家的車。 車子發動,然後開走,他渾渾噩噩不知道情況。車上的司機好像很面熟,但他不想回憶,他陷入到了一個木然的情緒裡,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送下了車,被人攙扶著回到了所謂家裡。 進到熟悉的環境裡,他無視了嬰孩的啼哭,跌跌撞撞的奔向那張屬於妻子和他的床。又要沉沉睡去。 在睡著之前,他的思考開始工作了。 【禪院先生……你這樣不行……放著……小女孩……一個人……火葬場】 車上斷斷續續的話在他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迴圈。 ——一個人?火葬場? ——小女孩! 他的女兒沒有和他一起回來! 甚爾從床上爬起來,他鞋都沒穿赤腳跑了出去了。老式的公寓沒有電梯,他幾乎是從樓梯上跳下來的。到了樓下,他想打車,但是時間近深夜,別說車了,連路人都沒有。 他想到那個電話。他急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但是撥號鍵他又按不下去了。就像撥號鍵是壞的,或者他可以騙自己撥號鍵是壞的。 可他能嗎? 終究,他為了自認為討厭自己的女兒克服了一點點逃避,想要撥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響了,不是火葬場的備註,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他又有勇氣接起來了。 【喂,甚爾。是我,原理。】 他聽見自己小聲的回應了一聲,但他並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原理根本什麼都沒聽到。 【我長話短說,你不需要擔心我。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如果你有時間,你就給你的兒……惠!你就給惠弄吃的。】 甚爾坐在了樓梯口低低的又回應了一聲後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他其實想問為什麼電話是陌生號碼,她一個八歲小孩是怎麼到火葬場的,那麼晚了她又要怎麼回來? 甚爾都想問的,但是他太猶豫了,又或者是電話掛的太快了。 他沒有上樓,只是光著腳坐在樓梯口剋制所有的思考,然後放縱那像宿醉一樣眩暈的感覺操控所有的神經。 然後忘掉,試著忘掉自己的存在,忘掉自己還活著,努力像死一樣的去等待。 夜深了,讓他在樓下聽不到嬰孩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