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鳧鶴從方(第1/3 頁)
特有的嗓音,讓沈南伊一霎改了怒容,怯怯地瞧著走近來的人,乖生生地起了身,“祖母。”
殷老太太那雙眼便落刀似的落在了沈南寶身上。
大抵是曉得方才過於厥詞,頗有些暗室虧心,沈南寶悶著頭,露出微紅的耳尖,有些手足無措地斂了衽作禮,“祖母安。”
殷老太太並不急著應答,待被胡媽媽扶著上座了,下人端上熱茶,拈著青花嬰戲紋的茶蓋子捋了捋浮起的茶沫,這才曼應道:“都坐罷。”
伴著一陣陣的喀噠聲,殷老太太呷了口茶。
微澀的口感像極了素日喝的藥,殷老太太皺了皺眉,有些嫌惡地擱在了一旁,轉首看到沈南寶坐在東邊的椅子上,埋著頭默默盯著自己鞋尖上的並蒂蓮花紋,模樣甚是老實。
這邊的沈南伊亦是如此,大抵是昨日僭越了,方才怒上心頭沒了理性,如今回過神來,又想起彭氏那些耳提面命,坐在位置上訕訕得厲害。
但不管怎麼說,心虛是好的。
證明心裡存了戒尺,也懼怕著她這個老太太。
想罷,殷老太太開了口,“都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們父親從殿前司回來,合該高興,輕鬆自在一番,但你們也昨個兒也見著了,那指揮使視你們父親如寇仇,往後你們父親在官場上少不得臨淵履冰、戰戰兢兢,你們作子女的,不求你們為父分憂,只求你們少生風波,勿要再給你們父親添亂才好。”
這話就差指著鼻子罵她們方才的口舌之爭了。
沈南伊未免有些羞惱,目光如電地掃向沈南寶,見她仍是那副如常的神色端坐著,半點沒有始作俑者的態度,說話便攜了些氣性兒。
“祖母安心,我做長姊的定是做好表率,督促二位妹妹恭肅小心,動法有度,絕不讓她們胡亂滋生事端。”
沈南寶坐在位上,聽著這一通話,唇抿,“妹妹們定定見賢思齊。”
她這話說得很順服,但落在沈南伊耳朵裡只覺得奇怪,卻又咂摸不出哪裡的奇怪,只能將一雙眼瞪住沈南寶,“五妹妹這話,說得倒謙卑恭慎,若是處事也能如此,也不必讓祖母發愁了。”
殷老太太聽著兩人的對話,一張臉凝成了冰殼。
她哪裡沒聽出來沈南寶的言外之意。
不過就是順水推舟,將近來的事都推到了沈南伊頭上。
真真是好伶俐的口舌,好厲害的急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能道出恁麼多的彎彎繞繞!
想法在腦海裡翻騰著,殷老太太看著沈南寶頗有些得志的神情,皺起眉剛要詰責,座屏轉進來一身雪白裙襦的沈南宛。
那烏黑髮亮的挑心髻,慈菇葉上金蛙的小簪頭隨著昱昱渙渙,錯眩得厲害。
沈南伊不由眯起了眼,緊視著款款進來的人,待她禮畢,一通撒氣地冷哼,“二妹妹來得遲了些,正巧錯過了祖母要我們清靜守節,正色端操的教導。”
沈南宛聽聞,還是那副溫煦的笑容,衝著殷老太太屈了膝,“祖母見諒,我臨來前去了一趟墨韻堂,將我早先準備的硃砂手串給了父親,祈盼父親出魔罥網,解脫一切外道纏縛和憂苦,但一時沒估算好時辰,便來遲了些。”
殷老太太點了點頭,“你心裡是存了孝道的,這些規矩溯本其源,也不過是萬事尊親罷了,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拘泥。”
“宛姐兒同容氏一般,是個盡心的人兒,我前腳回來,後腳便又是藥草又是硃砂的,雖說不是什麼金貴的物什,但重在情誼上的深厚。”
言訖,沈蒔踱了進來,檀色的褒衣博帶,鑲滾祥雲紋的大袖,舞動起來頗有一番寬清磊落的風姿,立在老太太跟前長長一揖,又是姿挺如松,一派齊楚的風韻。
“母親。”